灵月说着说着,蹲了下去。
眼泪“唰”地滑落下来。
她是临安伯独女,在府中是被捧在掌心的那个,那些爱慕她兄长的姑娘,都要瞧她的脸色。
她模样生得又好,从来不乏欲上门求娶她的人。
好不容易瞧中了一个年轻公子,却偏偏恰好多了个林姑娘。
林姑娘比她更美丽,身段比她更纤柔,就连气度也比她更好……
“他这是何意。”
临安伯公子咬着牙,脖颈上青筋蹦出,全然失了翩翩风度。
“他这是何意!”
他口中陡然爆出一声怒喝。
这一刻,倒是比平日要有男子气概多了。
待低下头,瞥见妹妹哭得如此可怜,临安伯公子更觉胸中怒气勃发。
和珅……欺人太甚!
先是侮了他的妹妹,后又羞辱了他,将他的求亲搅得一团糟。
临安伯公子心中对和珅再无半点敬仰,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怒火。
“我这便去问他要个结果!”
灵月蹲坐在地上,点了点头,目送着兄长远去。
不久,丫鬟过来将灵月扶了起来。
灵月揪着丫鬟的袖子哭了起来:“早知道他那样维护她,我就不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丫鬟不敢劝,只拍着灵月的肩背,道:“姑娘莫哭……”她哪里敢说,灵月光这张嘴早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哪里是一时能改得过来的?
灵月手下用力,将丫鬟的袖子揪得更紧,随后丫鬟便听见她口中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兄长怎么这样没用,既喜欢那林姑娘,为何又娶不到手……”
丫鬟打了个激灵,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生怕今日附和半句,传到了主子们的耳朵里去。
赐婚一事,灵月是听了府中下人嚼舌根子,一面同情公子求亲失败,一面羡慕那绵延十里的聘礼。
灵月当即心中如同戳了一箭,疼痛难忍。
她趁着嬷嬷不在,从老太太院儿里逃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她知道兄长能去质问。至少……至少也能坏了那林家姑娘的名声。
丫鬟见她神色诡异,着实吓了一跳,只当她是近来受的刺激大了,于是便伸手将灵月扶住,口中劝道:“姑娘该回去了,不然老太太该发火了。”
灵月此时神色已经轻松了不少,她抬手拂去眼泪,道:“走吧。”
这世上怎么能有不如她意的东西呢?
遭禁了足的是灵月,临安伯公子出入自是轻易得很。那愤怒席卷了他的胸膛,叫他难以忍受。
凭着这股怒火,临安伯公子竟是一路行到了荣宁街。
荣宁街上比往日还要吵嚷些,但却无人管束。
他好不容易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那些身形高大的侍卫,同身着“兵”字服的八旗军挡在了他的眼前。
临安伯公子驻了足,心底的火渐渐落下去,最后归于沉寂。
纵使他走到了荣国府门外又如何?将皇帝的赐婚破坏了吗?那这里的一干侍卫和八旗军,便能立时将他拿下。
那可不单他来讨个公道的问题,而是亵渎天威的大罪。
只怕还会牵连了整个临安伯府。
他苦笑一声,渐渐往后退去。
百姓们还在热切地议论着。
“方才你听见了么?那礼单上头念出来的东西,真是有些连听也不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