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有种壮志未酬的感觉,随之,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令他由衷地感叹命运实在是变幻莫测。
去卫戍司令部报到那天,他才知道,在他的分配去向上,莱特曾主动出面建议卫戍司令部将他留下。莱特为何要如此帮他,他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
授业之恩与知遇之恩,都是恩,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还没等他有所表示感谢,莱特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据小道消息说,莱特有美国官方情报机构背景,被军统作为专家给聘走了。
没能当面跟人表示感谢,终究是一个遗憾,他也只好把这份报恩情结放在了心里。
……
回忆中出现莱特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早在章怀雨知晓严凤堂的身份时,为了争取一线求生机会,他提出要见莱特,并寄希望于莱特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在常人眼里,急病乱投医,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也决不会在这上面抱太多的幻想。然而,章怀雨是一个溺水之人,人在溺水时,总会拼命地挣扎,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挣扎自救,恐怕连最后得救的希望都没有了。
人若因天真而抱有的幻想,往往就会得到失望。
很自然地,要求被十分明确地拒绝了。
直到换了一个环境,章怀雨才认清这一点:以莱特那特殊的身份,就算严凤堂愿意帮忙,恐怕平日里能见上一面都很难。况且,他身上背负重大嫌疑,提出任何要求,都实属过分,不予考虑就是最好的回答。
想明白了,就会回到现实中来。人若没了天真,也就成熟起来了。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为章怀雨的现状做了最好的注脚。
而今,章怀雨只是祈祷能有转机,一切都要看他提供给严凤堂的那些电话,是否有价值,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
深夜,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从小巷的深处走了出来,神经质地对暗处点了点头。在得到了某种指示后,长袍男子侧着头,辨识了一下方向,抬腿沿小巷出口的青石梯而上。七拐八拐之后,在一家照相馆门前,他停住了脚,再次神经质地向先前点头的地方点了点头,就不紧不慢地叩响了照相馆的门。
第七章 黄雀在后(4)
长袍男子将头贴在了门上,很有节奏地叩着门。
门内的相馆老板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门外的叩门声后,手指也在适当的间隙叩上几下门,向门外的人传达着某种信息。
约一分钟后,敲门声嘎然而止,长袍男子不再敲门,将头远离门板,非常放松地背着手,警觉地看了看四周。
门开了,相馆老板警惕地看了看长袍男子,向屋内摆了摆头。
门外的人会意地闪身而入,一转身,就看到相馆老板将头探出门外,同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飞速地缩身,闭门上锁,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快速而熟稔。
门刚关上,相馆老板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将头轻轻地贴在门背上。
听了几分钟,外面并无任何动静,相馆老板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缓缓地将头离开门背。
面向长袍男子时,相馆老板说话了,是的,他说话了,是在用嘴皮说话,完全是口型。
借着昏暗的灯光,隐身在暗处的长袍男子“听”清楚了内容:有尾巴吗?
长袍男子摇了摇头,同样回应了无声的唇语:没有!
“有什么事吗?”相馆老板出声了,压抑着的声音,如蚊子鸣叫般低沉。
“事关重大,想请老家的吴先生确认此人的身份!”长袍男子借着略显昏暗的光线,从皮夹里翻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递到相馆老板手里。
相馆老板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脸部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不着痕迹地将照片还给长袍男子,“找吴先生实在没必要,这照片上的人,不是‘高丽义烈团’的金义顺么,不知你想要确认什么?”
“是敌是友?”长袍男子眉毛轻轻一动,见相馆老板对照片上的人并未上心,脸上的失望之意顿时浮现了出来。
“扑朔迷离,敌友难辨!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行事亦正亦邪,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相馆老板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在最后,做了一个总结,“可为敌,也可为友。”
敌友难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