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了我重重一击。我爱朱利亚诺并且不会离开他,但我想象不到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父亲不让扎鲁玛跟我在一起。她从我出生时就在身边,是我与母亲最真切的纽带。
快乐的时光过去了,我拒绝食物与饮料,坐在椅子上,劳拉在旁边说着安慰我的话。
我听不见,只是无声而又严肃地自言自语着。我现在得考虑一下我丈夫的感受。看在他的份上,我要镇定、平静、优雅,无论发生什么。
我坚定的想法被一阵嘈杂声打断。什么东西打到了窗户的木百叶上。虽然窗户是关着的,但百叶上的木条开着。劳拉跑过去打开百叶窗,却被另一个撞击墙壁的巨大声响吓得退了回来。
我起来侧身朝窗下看去。
父亲的头发由于刚洗完澡还湿漉漉的,他正弯腰去捡另一块石头。他已经从马车里出来并扔掉了缰绳。那匹马疑惑着,前前后后踏着步子。后面的马车夫在大骂着。
“嗨,让开,让开!你不能把马车停在这儿!”
父亲似乎并没听到也没看到。当他去捡石头时,一个卫兵喊道,“走开!不然我就要抓你了!”
几个路人——马背上的执政官、拿着一篮子面包的仆人、衣衫褴褛的粗鄙女人、同样粗鄙的群众、光脚的孩子们都停下来看热闹。那是星期六中午,宽阔的街道到处是马车、行人和骑马的人。
“那就抓我吧,”父亲喊道,“让全世界知道梅第奇以为他们可以偷到他们想要的所有东西,甚至是一个贫苦人的女儿!”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我仍能看到他脸上的歇斯底里。他没穿斗篷和帽子就跑到这儿来了。父亲再次拿起石头起身准备扔。卫兵走近,威胁地举起手中的剑。
在距他们二层楼的地方,我倾向窗外:“都住手!”
卫兵和父亲都停住了,仰头看着我,下面围观的人也一样。父亲放下手臂,保卫也放下了武器。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很好。”我喊道。以这种方式说私事真是糟透了。街道的嘈杂逼得我要用最大的声音喊叫:“如果您爱我,父亲,就答应我。”
父亲丢下石头,紧紧抱着自己,好像要包住体内的愤怒。然后他冲我挥手:“他们夺走了一切,你不明白吗?”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个疯子,“他们夺走了一切,现在他们想把你也夺走。我不会,决不会,让他们得逞。”
“求求您。”我朝向窗外,劳拉抱住了我的腰以免发生危险。“求求您,您不想让我幸福吗?”
“如果你跟他在一起,”父亲喊道,“等着你的只有悲伤!”这不是威胁,他的声音中只有悲痛。他朝我伸出手,爱抚着空气,轻轻地,就像抚摸着我的脸颊。
“丽莎,”他大喊,“我的丽莎!我如何才能让你听进去我的话?”
当天早上当我离开房子,我聚集了所有对他的仇恨才让自己有勇气离开。我提醒自己从前他是如何打我的母亲致使她生病;他逼她见吉罗拉莫,使她丧了命;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他竟与杀害母亲的人为盟,背叛了她。
但如今,我看到的只是个可怜的人,疯狂地为我当众喊破了嗓子。不由得,我想起了当他求母亲去找吉罗拉莫以寻得一线治愈生机时,那眼中不容置疑的爱;不由得,我想到了他承受的巨大痛苦,当他意识到是他的催促导致了母亲的死。
“求求你,”他叫道,仍然伸出手好像能碰到我一样。“在这我无法保护你!你并不安全,你不安全。”他哀鸣着,“求求你,跟我回家。”
“我不能,”我答道。泪水从眼中滑落到下面的街道。“你知道我不能。给我您的祝福吧,然后我们就能接纳您,您可以跟我们重拾欢乐。如此容易。”对我来说很简单,父亲只需起身,走进这个宅子,接受并拥抱我们,然后我的生活就完整了。“父亲,求求您。进来跟我丈夫谈谈。”
他放下手臂,被绝望击倒。“孩子……回家。”
“我不能。”我答道,声音嘶哑,微弱到他都听不清我的话。但他从我的语气中领会了意思。他站了一会儿,沉默,失落,然后爬回马车。他的牙齿由于情绪激动而露在外面。他策马前行,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