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车,唐非晚坐在副驾驶,或许刚经历和父亲的针锋相对,身心异常疲惫,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林也同样没有说话,手腕搭着方向盘,她开车平稳,不知不觉间,身旁的人呼吸声逐渐均匀。
十几分钟的车程都能睡着,可想而知她的劳累。林也不由心疼,轻踩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而后从尾箱拿来毛毯盖在唐非晚身上。
她凝视着微阖眼眸,眉头深锁的人,脑海中浮现她最近两日坚定的模样。这让林也突然想起数年前的中秋节,向母亲坦白当晚,她偷偷躲在酒店的浴室饮泣吞声,后来试探着询问唐非晚对于出柜的态度。
唐非晚当时反问:“学姐,你会出柜吗?”
“看情况。”
“我可能不敢。”那时只有20岁的唐非晚毫无底气,“但我会坚持不结婚,拖到一定的年纪,拖到他们都拿我没办法。”
如今10年过去,眼前的她成长许多,也勇敢不少,甚至勇敢得让人心疼。
林也面容柔和,幽静的双眸宛若蒙了一层湿润的水雾,描摹着唐非晚的眉眼。这时,唐非晚歪着的脑袋蓦地往下沉,好像要醒来。林也慌忙中收回视线,蜷缩的指节搁在膝盖上,等待半分钟没有听见声响,才深呼吸,抬手重新扭动钥匙。
小车继续前行,没过多久,便在家属楼对面的停车场停稳。
“醒了吗?”两分钟前,经过减速带,纵使林也已经轻踩刹车,尽量缓行,身旁的唐非晚还是不可避免因为车厢的抖动转醒。
“嗯。”唐非晚意识还沉浸在刚才短暂的睡梦中,恍恍惚惚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方才在医院附近的小巷,当她望见林也的瞬间,鼻头泛酸,以至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扑进对方怀里。但她考虑周围是医院职工的家属区,唐安华应该也没有走远,所以强忍着内心的波动紧随林也往前迈开步子。
此时,她的脚印落在细沙板上,局促又彷徨,嗓子像被人掐住,挣扎许久,才喊出林也的名字。
“怎么了?”林也回眸,看着原本杵在原地的唐非晚,一步一步走近她。
“我,我想”
“想什么?”林也靠近些,看向她的眼睛如星火般柔亮。
“想让你抱”唐非晚话还没说完,便被林也轻轻地揽进怀中,听着她轻缓的声音,“以后心里想什么,尽管说出来。”下午林也将车祸患者送进手术室,休息时,无意间从同事的谈话中获知唐安华在科室办公室停留将近两个小时,好像还打听和唐非晚来往密切的人,这样不当的举动。所以她因为担心对方,今晚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着,虽然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内容,但他们偶尔激动时的动作,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让她提心吊胆。
怀里的人用力地回抱着她,好像只要和她紧紧地拥抱,身心的疲惫,或者故意隐藏的脆弱就能一扫而去。因此唐非晚眼眶发酸,却没有流泪,仿佛一个被永久遗弃在黑暗中的人,忽然间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
,让她更加坚定地走下去。
“饿不饿?”两人零距离,林也清晰地听见她肚子不合时宜发出的响动,低声问。
唐非晚中午仅用面包充饥,这时已经接近8点半,早就饥肠辘辘。她松开搂着林也细腰的双手,微抿着唇:“嗯,饿了。”
“慧姨做好饭,你回去收拾一下,过来吃。”林也同样松开双臂,身子依然向着她。
唐非晚知道她要先回家热饭菜,考虑着自己得喂咖啡和番茄,欣然应允。接下来的几天,唐非晚去林也家蹭饭的频率越来越高,饭后,她不好意思地说:“慧姨,我干脆交伙食费给你。”
林文慧摆手:“哪能啊?你一周才过来吃两三顿饭。况且,小也给我的伙食费根本用不完。”
林也收拾碗筷,顺着她的话说:“嗯,当是添双筷子。”
这边唐非晚和林也的家人相处融洽,另一边唐安华偶尔唠叨两句,或者将不知道去哪里搜索的同性反面新闻发给她,除此之外没再做出特别过分的事。
这晚,唐非晚夜班,接班的时候,同事吐槽:“陈立刚退烧,他父亲就急不可待办理出院。”
陈立父亲白天要求出院,同事打来电话,唐非晚经过再三的劝解,对方还是一意孤行,所以她说:“没办法,我们已经做到最大的努力,家属不配合。”
“他儿子还有少量心包积液都敢走,指不定随时出事。”
唐非晚无奈:“关于心包积液,我们也说明严重性,只是他不听。”
交完班,林也组织召开短会,各医生三言两语,简明扼要地总结,半个小时会议结束。
“白班的同事早点回家休息。”林也拍手道,“夜班的同事加油。”
住院医师叹气:“希望今晚可以让我歇一歇。”
住院总说:“难哦,前天半夜,接连送来两个心梗,一个脑梗。”
“张医生喝旺仔的错。”他偏头,正巧瞅见唐非晚办公桌的杨枝甘露,直呼完蛋。
“什么完蛋?”
“唐医生喝杨枝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