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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第2页)

好了,我的朋友,我要恭喜你。你接手了一件不可能的犯罪;而且,为了逼使柯诺斯吐露真言,你编了一整套全然合乎逻辑、极其合理的说辞来解释这桩不可能的谋杀案。就美感层次而言我很高兴你这么做,因为没有了这些说辞,你的听众肯定会感觉受到欺骗而且震怒不已。

然而真相是——就如你所深刻了解的——这世上绝无所谓不可能的犯罪。

我只是跳上去抓住那家伙;我把他往下拉;我在水池边用那把你们后来在树篱里头找到的折叠小刀杀了他。就只是这样。

不知是幸或不幸,柯诺斯从绿室的窗口看见了整个过程。即使是如此,要不是当时我犯下了大错而把整件事给弄拧了,这计划仍是无比安全的。柯诺斯不但站出来发誓那是自杀,他甚至超乎寻常慷慨给了我一个不在场证明,让我十分意外。这是因为,你也察觉到了,他一向不喜欢而且不信任他那位过世的雇主;他从来就没采信过那人是芳雷家的人;他宁可上绞刑台,也不会供出那个窃取爵街的冒牌货是被真正的约翰·芳雷爵士所杀吧。

当然,我杀掉那家伙的时候是没有穿戴义肢的。这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我穿橡皮垫的时候可以非常快速地行动;戴着义肢的话,我无法蹲下来藏在只有腰部高的树篱后面。那些树篱是非常理想的屏障,情况紧急的时候还可以提供无数逃脱的管道。我还随身带了阁楼那只恐怖的雅努斯面具,以防万一被人发现时使用。

我是从屋子北边向他靠过去的,也就是从新厢房的方向。我想当时他必定觉得我是个极为骇人的景象吧。我们这位冒牌爵士吓得瘫软,我在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或者说话之前就把他给拉扯下来。经过这些年来的锻炼,博士,我的手臂和肩膀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之后,关于这部分攻击情节,纳塔奈·巴罗的证词让我不安了好一阵子。当时巴罗站在距离我大约30来呎远的花园入口那里;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弱。他说他看见难以解释的不寻常现象。他看不见我,因为被腰部高的树篱挡住了;然而死者的动作却令他困惑。再看一遍他的证词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他的结论是:“我也不敢确定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动作。他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拖住似的。”

事实的确如此。

然而比起事发之后魏凯在餐室里几乎看见的,这又不算什么了。无疑的,你也知道魏凯透过落地窗下面的玻璃格所看见的,正是在下我。我太鲁莽了竟然让人瞥见我的行踪,不过当时(我会说明的)我正因为自己坏了计划而气愤不已;所幸我戴上了面具。

其实,他看见了我还不如次日大伙儿集会讨论这案子时某人所说的一句话——某种印象——所蕴含的暗示意义来得危险。我的老教师墨瑞,这位永远的文字掮客,就是他得罪了我。听了魏凯叙述他的所见之后,墨瑞抓住了魏凯词不达意却极力想要表达的意象。当时墨瑞对我说:“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在花园里遇见一个没腿的匍匐怪物。”

这真是要命的一句话。这是绝不能让人起疑的一点,绝不能在任何人脑中留下印象。当时我感觉脸一缩,我知道我的脸色发白,就像只空水罐一样,我看见你注视着我。我太傻了,竟然对墨瑞发火,这让大伙儿费解,当然你除外。

但无论如何,反正我已经完了。我的意思是,我一开始就犯了个重大的错误。那就是:

我用错了刀子。

我原本想使用一支我特地买来的普通折叠小刀。次日我曾经从口袋里掏出来让你看,假装是我随身携带的刀子。我想把他的指纹印在这把刀子上然后遗留在现场,就这样完成自杀的场景。

但是我发现我手上拿的——发现时已经太迟了——竟是我自己的折叠小刀;从我幼年保存至今的刀子,在美国有无数人看过我使用的刀子,刀锋上还刻着玛德琳·丹的名字。无论如何推想,它都不可能属于那位冒名者所有。你很快就知道它是我的。

更糟的是,就在我计划采取行动的那个晚上,我竟然忘形地在书房向所有人提起这把刀子。提到我在泰坦尼克号上发生的事故时,我叙述着我如何遇见了派翠克·高尔,我们如何开始打斗,还有我是如何强忍着不拿我的折叠小刀去对付他。只要当时我对那把刀子再多说几句,恐怕就真的难以自圆其说了。这都是因为我试图把谎言说得漂亮,也因为我说的全是事实,除了必须隐藏的这部分。我警告你千万别练习说谎。

就这样,在将他的指纹印在刀上之后,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拿着这罪恶的工具,立在水池边;这时大批人涌了过来,我不得不马上决定,我不敢留下刀子,于是用手帕包好放进口袋里。当我到屋子北边取回行头时,魏凯看见了我,我心想最好是声称我在屋子南边。我不敢拿着刀子四处跑,因此我必须把它藏起来,等有机会时再处理掉它。于是我根据这想法找了个极为稳当的隐秘地点。你们那位柏顿警佐若不是有计划地将花园里所有树篱全部连根翻起,他应该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找到这把刀子吧。

你认为命运之神是否让我的计划起了些棘手的变化?噢,我不知道。的确我必须将最初的计划做个更动,并且对外表示我相信那是谋杀。然而柯诺斯凭着直觉作了高贵的牺牲,立刻为我举出了不在场证明;那晚我离开屋子前他给了点暗示;次日面对你的时候我已有了心理准备。

至于其他情节再明白不过了。茉莉坚持要让计划更圆满些,当我私下表示那必须当谋杀案处理时,她便提议偷走指纹记录;因为,你了解的,我没有理由偷走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指纹记录。反正我们会把它归还,就在同时他们会发现那是假的。

茉莉这一路表现得真好,你不觉得吗?尸体被发现之后她在花园里演出的那场戏是经过悉心排演的。原本是要传达我在众人面前所说的,她从来就没爱过她的丈夫(那是另一场经过排演的戏),她爱的一直是我这件事。你知道,我们不能让寡妇表现得太过悲怆。我们不能让寡妇沉溺在伤痛之中,而让别人觉得她会对我怀着恒久的敌意。这是一项久远的计划,目标是让我和她在未来仇恨褪去的时候能够相守——然而我们毁了这计划!

因为次日很不巧的发生一件不幸的插曲,贝蒂·哈波陶在阁楼上逮到我在拨弄那个机器人偶。我一定又在那里喃喃自语了。事情经过十分单纯。我上楼去拿那本指纹记录。但是当我瞥见机器人偶的时候,突然想到,我终于能够让她活起来了。我小时候就知道她的秘密,但那时候的我不够矮小,无法钻进盒子里。但是我必须先将她稍作修补,就像个可敬的丈夫在可敬的阁楼上钻研着可敬的时钟。

茉莉发现我上楼时间长了点,就上去找我。她碰巧看见贝蒂·哈波陶在研究那只书柜。这时候我已经进到机器里面了。

我由衷相信,当时茉莉认为我必然会妥善应付这个小女孩,就像我应付那个祸害一般。于是当莱莉看见贝蒂走进房间时便立刻把门给上了锁。可是我并不想伤害她。这女孩根本看不见我,不过我很担心她会发现我那对靠在机器人偶后面墙角的义肢。接着发生的事你很清楚。所幸我不需要伤害她,只要动几下就够了,但是我知道她透过人偶的窥视孔看见了我的眼睛。在那之后我和茉莉并没有立即的危险。万一你坚持逼问我们在那个时间之内的行踪,我们只要互相为对方制造一个充满恶意以及不情愿的不在场证明就结了。只是,我们错在事后不该把那女孩的围裙——在那场哑剧当中人偶的爪子不慎把它钩下——遗忘在阁楼上。

总之,我真傻得可以;而你赢了。简单地说,在案发的次日我就有这感觉。你们找到了刀子。尽管我辩说刀子是多年前被那个冒牌货偷走的,尽管墨瑞试图伸出援手,给了许多提示,有意引导你怀疑这刀子是否真是凶器,但我明白你的思维,我知道你看穿了我腿部的缺憾。

你提起埃及人阿力曼的话题。艾略特巡官接着开始陈述魏凯看见花园里有东西的笔录。然后你逼问了些关于巫法的问题,只差没说出茉莉的名字。我以问代答;你则提了几个暗示。接着你点出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从维多利亚·戴丽的死开始,谈到过世的派翠克·高尔在案发当晚的行踪,最后衔接到贝蒂·哈波陶对阁楼上那只书柜感兴趣这点。

你看见机器人偶时所说的话则是另一个泄漏你想法的线索。你暗指凶手曾经在阁楼里对机器人偶做了些他会后悔的事,不过贝蒂·哈波陶并未看见他,因此凶手不需要杀她灭口。那时候我向你挑衅,要你解释人偶是怎么操作的。你不予理会,只淡淡提到你猜想最早的人偶表演者可能穿着传统的魔术师服装。你的结论是茉莉的秘密恶魔崇拜嗜好即使还未被揭发,也隐藏不了太久了。我就是在这时候把机器人偶推下楼的。相信我,朋友,我真的无意伤害你个人。但我决心要彻底毁了人偶,让它的操作方式永远成谜。

次日的审问庭有两点值得注意。柯诺斯很明显地在说谎,而你也知道。还有,玛德琳对茉莉的了解之深入很令我们意外。

恐怕茉莉是不太喜欢玛德琳。她的计策是用恫吓的方式来让后者闭嘴,必要时也不排除使用狠手段。茉莉并不全然赞同打那通冒玛德琳之名要求送人偶到蒙布雷吉的假电话,她知道玛德琳怕死了那个人偶,要求我让那东西活起来吓吓她。我没那么做;我有更好的计策。

对于茉莉和我很幸运的一点是,当你和巡官到蒙布雷吉和玛德琳、沛基共进晚餐的时候,我就在她家花园里。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知道大势已去,因为你们已经掌握一切,问题在于你们能证明多少。你和巡官离开那里之后,我心想最好是跟踪你们往树林方向走,听听你们说些什么。

我先把那个无害的老女巫人偶推到花园里,然后跟随着你们。你们的谈话,简单地说,印证了我对你们调查成果的担忧并非多余。我完全了解你们的做法,不过当时我还抱持着一丝希望。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柯诺斯。我知道我的弱点正是柯诺斯。我知道有个证人能够把我送上绞刑台:柯诺斯。我知道他在普通的压力之下宁可百般挣扎也绝不会招出谁是凶手。但是有个人他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看见她受到丝毫冒犯:茉莉。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他招供了。就是把套颈铁环架在她脖子上然后慢慢锁紧螺丝,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那景象。这就是你的计策;我和你一样有足够智慧研判证据;我很实际地开始考虑下一步。

我们只有一个退路,就是脱逃。倘若我是你所听闻的那种没心肠、不可信赖的人,我无疑应该决定像剥洋葱那样利落地杀了柯诺斯。可是谁动得了手杀掉柯诺斯?谁动得了手杀掉玛德琳·丹?谁动得了手杀掉贝蒂·哈波陶?他们都是我所认识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用来填补故事空隙的傀儡角色;他们不能被当成像游乐会里的填充猫玩偶似的对待。老实说,我累了而且有点不舒服,仿佛闯进一个迷宫里,再也走不出来。

我跟踪你和巡官回到宅园,和茉莉见了面。我告诉她我们惟一的出路就是逃走。我们认为时间还很充裕,因为你和巡官打算当晚回伦敦一趟,我们不介意暂时隐身个几小时。茉莉也赞成这是惟一的办法——据我所知,你从绿室窗口看见了她拎着皮箱离开宅园。不过我认为这很不聪明,蓄意让我们逃走,好让我们为此自责。除非你有把握逮住你要追捕的猎物,博士,否则这就不算是个明智的策略。

最后以这件事来结束我的说明。在某个方面,我真是拿茉莉没办法。她觉得在离开以前必须对玛德琳表示一点心意。我们一路开着车,她脑海里充满各式古怪的奇想(我会这么说是因为那女人知道我爱她),准备到蒙布雷吉去对付那个“狠心女人”。

我阻挡不了她。几分钟后我们就到了那里,在马戴上校的旧房子后面那条巷子下了车。我们立刻来到她的屋子前——停下来聆听。我们从餐室半掩的窗口听见一席明了的谈话,关于维多利亚·戴丽的死以及那位该为此负责的热中于恶魔崇拜祭仪的女士;这话是沛基先生说的。当时机器人偶还在花园里,我把它推回煤炭房里,因为茉莉想拿它从窗口砸向玛德琳。这种行为当然幼稚;然而我女人和玛德琳的争端是人性之常,就像我和过世的派翠克·高尔之间一样;我得告诉你,这案子发展至此,再也没有什么比餐室这席谈话更让茉莉气愤的了。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她从芳雷宅园带了把手枪来。当她从手提袋掏出枪来敲了下窗户时我才发现。就在这一瞬间我了解到,博士,基于两个理由我有必要立即采取行动:第一,在这节骨眼上我们不想看女性争吵;第二,有辆车子(巴罗的车)刚停在屋子前院。于是我用一只手臂夹着茉莉,匆匆把她给架走。幸运的是屋内的收音机正响着,让我们得以顺利回避。我深信,当我们离去之前她趁我不注意朝餐室开了一枪,全然只是由于被窗内虚幻旖旎的恋爱场景所激发的。我的女人枪法极准,她根本不想朝任何人开枪;她希望我明白那只是象征着她对可怜玛德琳的美德的一种评价,她会很乐意再做一次的。

总之,我之所以强调这些个无关紧要甚至可笑的事件,有一个极佳的理由,也就是我写这封信的理由。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们是受了上天的黑暗诅咒而在极度悲剧性的气氛当中逃走的;我不希望你认为上天对于我们邪恶的过往嗤之以鼻。因为,博士,我是这么想的,为了让柯诺斯招供,你势必得在茉莉的人格上刻意地涂抹几笔莫须有的邪恶色彩吧。

她不狡猾;她一点都称不上狡猾。她的恶魔崇拜嗜好也不是属于女性那种喜欢坐视别人灵魂腐化的冷酷心智活动;她的心性绝不冷酷,这点你非常清楚。她从事那些活动是因为她喜欢。我相信她会永远喜欢。把事情说得好像是她杀害了维多利亚·戴丽实在是荒谬;这位住在汤布里奇威尔斯附近的女子的生活是那么神秘难测,根本无从加以证实或追诉。她的天性当中有着较低层次的面向,这我承认;我自己也一样;但除此之外呢?我们远离肯特郡和英国并不是一出道德剧的落幕。这比较像是一个平凡家庭在混乱中迁居到了海畔,父亲忘了他把车票丢在哪里,母亲则担心着旧家浴室的油灯忘了熄掉。我猜想,亚当夏娃夫妇便是在同样的仓皇倾覆气氛当中离开了那个宽广的花园吧;而这点,就像爱丽丝也会无异议赞同,国王所说的乃是书中的至高定律。(译注:爱丽丝漫游仙境故事中,国王在规则书里立了第42条法则,命令所有高于1哩的人必须离开宫廷。爱丽丝身高两哩,不肯离去,国王对她说:“这是我书中的最高法则。”)

约翰·芳雷(又名派翠克·高尔) 敬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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