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这么好讲话?那……我要’吃’你,好不好?”
“好。”
她隐约想起他淡淡的嗓音;有些轻佻的声线;调侃的表情;一字一顿的”好”;他还记得她要吃西瓜;记得要冰镇;不要粉囊的;记得答应过她要陪她晒太阳;一起做光合作用;结果;忘记的人是她;是她这个死没良心的;是她这个掉进回忆里;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她这个以为自己有道理的;是她这个还厚颜无耻地告诉他”秋天到了”的;是她这个没事找事画着圈的;是她这个计较所谓同情的……
他等了蛮久的吧,从夏天到初秋,后来,大概每天看着那些西瓜鄙视她,肯定在心里把她骂了N遍,她该庆幸他好风度,没在临走前,把她揪出来,砸一个西瓜在她稀里糊涂的脑袋上,顺便丢给她一句:“以后别再让我瞧见你,否则,见一次,砸一次。”他只是华丽地闪人了,没同她知会一声,大概是怕一见着她这个混蛋,他的好风度就会集体报销吧……
她还怪他忘记约定;她还怪他小心眼;她还怪他不给她时间;本来;只要一句话;她就可以在初秋的微凉里;啃到一个冰凉凉的西瓜;脆脆的发出沙沙声;然后向他提议;让他把西瓜皮带回去;在他房门口;摆上一溜;免得老让她担心,他会不会半夜被人偷香了去;让那些觊觎她佳人美色的集体摔个粉碎性骨折;外加对西瓜皮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在听后;肯定翻一个白眼;回她这个一直对他有企图的人一句:”我怕把你给摔了。”
本来该是这样的……
现在;雪下了;西瓜没了;人走了……原来”活该”两个字;是这样写的……
………
当十四阿哥胤祯从轿子里走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那个总是缩在一边往他府里探头探脑的家伙;此时正大刺刺地坐在他府邸正门的台阶上;手里正拿着跟枯枝;在雪地里写着什么;他勾起唇角;凑近一瞧;竟是”活该”两字……
他微愣了一下;却立刻皱起了眉头;将视线别了开来;只是将自己的朝靴送进她的视线里;等着她抬眼瞧自己;却见她只是挑起手里的枯枝;戳了戳他的朝靴;没抬眼;拍了拍身边的台阶:”坐吗?”
“……”他张唇想说什么;却觉得;今儿个;她有些不一样;视线里只有她的脑门心;看不到那张总是露出太多情绪的脸;他有些把握不住地想去探究她的表情;却不想如她所愿地坐下去;只是僵站在原地;抬起脚;将她写在地上刺眼的两个字;抹了去……
她看着他几乎有些负气地擦掉她写在地上的字迹;大概知道;他应该不是嫌弃她的字太丑;不该摆在他家大门口;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这个字眼;同她一般……
他看着她终究抬起头来望着他;眉头却越皱越深;那不是他要的表情;没有几日前的左躲右闪;少了几日前的张慌失措;失了几日前的举棋不定;有的只是淡淡的一瞥;还轻扬着嘴角露着浅浅的笑意……死丫头;笑什么?有何好笑;他有那么好笑吗?
他捏了捏拳头;将靴子从她刻下的字迹上挪了开来;看着被他搅和得有些乌迹的雪;抽回了脚;再次肯定今天不是同她说话的好日子;绕过了坐在台阶上的她;径自准备踏着方步走得头也不回;顺带关上他家那扇大门;仿佛把一切都隔绝在他的势力范围以外;他便安全了……
她任由他绕过自己;却在他正要走进府门时;转身扯住他朝服的下摆;将他往下拽了拽:”我有话同你说。”他被她拽得有些沉重;却不得不站在原地;微斜的视线往下瞥了瞥:”今日;我不想听你说。”
“……那你啥时候想听我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些微微的颤;吐了出来;变成一团水气飘出他的唇间;”听起来;好似你肯等我?”
她拽着他朝服的手松了松;从那绸质的衣料上溜下去;顺带也把脑袋转过去;看着地面;使劲地咬着唇角;直到那唇瓣开始泛白……
“……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这会子;又没了?”他不得不承认;看着她被自己的一句话给刺了回去;再也抬不起脑袋来;他是快意的;没错;是她先跑开的;是她先松手的;而如今;他几乎以为她准备回来的时候;她却又想同那时一般给他上演这套该死的”若无其事”……然后这次;她打算从他左边溜走;还是从他右边溜走,最好她选择右边,他右手用的比较顺,好方便他一把将她拖回来,狠狠地敲上一阵子,敲得她抱头鼠窜,敲得她无处可逃,不过,如果她非要选左边,他也不在乎,顶多是不顺手而已,克服一下就好……
“怎么?又要酝酿,还是组织语言了?”她心虚的样子让他稍微放下了心,反省吧,是该她反省的时候了,不能总是他一个人苦恼,
她却啥事都没有吧?都是这个死丫头,把她那套逃避习惯传染给他……
她静默了一阵,伸了一个懒腰,从台阶上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他,脑袋还是没抬起来,低着头研究着他朝靴上的斑斑雪迹,嘴巴却还是打了开来:“我移情别恋了,你敲我吧。”
她明显感觉面前的人僵了一下,她被他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砸得抬不起头来,她的视线,能看到的东西不多,却见他靴子上雪点有些微微的颤,然后从靴面上掉下去……
一抬头,却见他只是凉凉地看着自己,唇瓣张了张,似乎要吼什么,却在对上她视线的一刻,闭了口,移开了视线,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意,看了一眼她正扯着自己袖子的手,退了几步……他以为那只手没伸进口袋试图拿出什么就安全了,他以为看不见那一抹白就安心了,他以为她还杵在这里等他下朝就太平了,哪知道他漏掉的,竟是这个家伙一张总是口是心非,却只在关键时候说老实话的嘴……
他以为有些回忆拉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以为他该是明白了那时她心里的想法,他以为他们只是刚好慢了一步而已,只要加快了步子,便能弥补回来,所以他不急,也不在乎她步子总是那么慢吞吞,他打算同她慢慢耗,不管她从他左边逃,还是从他右边跑,只是他怎么没料到,这次,这个死丫头打算从他的心口上穿过去,给他留一到口子……
他细微地挪了挪脚步,她以为他又要推说忙,转身关上府门,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他的朝服,他看着被她猛得拽回的袖子,拉起一抹冷笑:“……放手。”
“……”
“爷叫你放手,你没听见吗!”他甩袖子。
“……”她拉扯着。
“你以为爷很闲吗?”他继续甩袖子。
“……”她跟着拉扯。
“你以为爷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