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潆趁势转移了话题,问道:“谢大人今日来找您做什么?”
裴延记得沈潆曾自告奋勇要查那桩案子,可能也要借用到漕帮的力量,他便没有隐瞒:“谢云朗来告诉我父兄当年获罪,可能与安国公无关,而是先帝的意思。”
沈潆的心没来由地提起来一点:“怎么又跟先帝有关?”
沈潆虽是先帝的儿媳妇,但先帝在世时,他们夫妻只有年节才会入宫参宴,裴章不受宠,先帝也几乎没跟她说过话,她对先帝几乎是一无所知的。裴章登基以后,他们母子都不怎么喜欢提起他。只逢年节,在奉先殿供了香火烧了纸钱了事。
“谢云朗说我父亲曾有过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那件事与她有关。但我从未听母亲和长嫂提起过有这位姑母的存在,因此不知真假。”
沈潆的目光落在裴延的脸上,忽然不说话。他将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她,显然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此事与先帝有关,那就是与皇室有关。他就如此信她?如果她传扬出去,裴章肯定要找靖远侯府的麻烦。
她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如果侯爷的这位姑母与先帝有关,此事家中人又都不知道,恐怕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您就不怕我说出去?”
裴延认真地凝视她,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温和:“我信你。我们上阵杀敌,一旦把后背交给了同袍,就绝不会怀疑。”
沈潆的心一震。这番话听起来傻气,好像把她当成了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可这么质朴简单的话,却莫名地感动了她。因为他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等到了大同,安顿下来,她一定会帮他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沈潆原本想象,这一路去往大同,大概会是一路的好风景。可她大错特错了,出了那个京郊的小镇,尽是荒郊野岭。他们三个大男人,行军打仗习惯了,餐风饮露不算什么。虽然他们都把马车让给她睡,夜里轮流值夜。但开始时,她还是不习惯,要拉着裴延的手,靠他体温暖着才能入睡。
这一路上,她没照顾到他什么,反而都是他在尽心照顾她。她总算明白为何青峰和昆仑不同意裴延带着她。她以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有她在,的确拖累了他们的行程。
她很肯定,如果裴延把她丢下,他们在路上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后来总算重新出现了城镇,西北气候干燥,房屋多是砖土所堆,民风彪悍。京中女子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里,因为青壮男子多被征召入军中,女子能顶半边天。街市上的摊子,路边的商铺之中,多是女子在当家做主。听说在这里多是一夫一妻,男人体谅妻子在家中辛苦,很少纳妾。
沈潆好像明白了为何裴延身居高位,却没有半点轻视女子的原因。
此处已经离大同不远,行程总算可以放慢一些。频频有飞脚递找到裴延,禀报前线的情况。现在非战时,但鞑靼的情况对边境多少会产生些影响。一举一动必须都在裴延的掌握之中。
大同城并不大,却是西北最为繁华的城池。这里临近国界,时常会发生些小规模的摩擦,但这并没有影响民间的往来。大业与邻近各国互市频繁,贸易发达。
裴延在大同的府邸处在城里最中心的地段,府门外由重兵把守。靖远侯府在遍地朱紫的京城或许不算什么,可在大同却如同帅府,地位尊崇。加上裴延这些年镇守西北,军纪严明,很得人心。
裴延下了马车,府门外的士兵立刻整齐划一地喊道:“参见侯爷!”
正钻出马车的沈潆吓了一跳。
裴延表情肃穆,对着他们点了下头,他们立刻抬头挺胸,站得笔直。沈潆发现,裴延在这里,与在京城时似乎截然不同。在京城他像被束缚的雄鹰,这里才是他的天地。
一个白发老翁从府里迎出来,笑眯眯地说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裴延对着老翁点了点头,回头刚要介绍沈潆,老翁的身后又钻出一个人来。
沈潆看清那是个豆蔻之年的姑娘,衣着朴素,但难掩容貌秀美,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是个小美人。
她挽着老翁的手臂,对着裴延羞涩地喊了声:“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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