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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第1页)

大人,我只是提出来供您参考,最后如何定还是您作决定吧。”

詹天佑说:“不错,我是这条铁路的总工程师,我对全部技术工程负总责,但是我非常渴望如你这样的优秀工程师的辅助,一切以事实和科学为依据,不管是我这个总工程师,还是你,或者其他技术人员,哪怕是普通工人,有些意见都是很有价值的。在初测时,我就听取了很多当地老农的意见。你完全不必有何顾虑,你这是开了一个很好的头,我真希望其他工程师也能对我的设计提出修改意见。在修铁路这样的事情上,没有职位大小之分,只有对错是非之别。我们的目标是共同的,那就是把京张铁路修好,让国际友人知道我们大清国人能办大清国之事。”

陈西林说:“多谢詹大人,我这些意见可能也不完全是对的。”

詹天佑说:“这个我会考虑,不过你这样提出来,至少给了我很多启示。这样吧,我们再一起把这一带测量一下,因为这处的八达岭山洞是我们京张铁路最艰难的工程,开挖6,000英尺的山洞,费工费时,困难很大,根据你的这个设计,虽然将需要开凿的山洞缩短到3,000英尺,但要将原来通过八达岭的线路增长23里,这样的话,可能会加大行车的维修费用,从长远来看,也有一定的局限。我们现在再测量多一些数据,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詹天佑和陈西林带着队员们重新在这一带测量开来,经过反复讨论,最后重新确定了一条线路,既不采用詹天佑原来设计的开凿6,000英尺山洞的线路,也不用陈西林提出的另一条线路,而是在陈西林的线路上作了调整,将原来的线路稍加延长,将部分相关铁路线路升高,这样,开挖的山洞缩短到3,000英尺,线路也没有太多延长。

陈西林看着詹天佑那一丝不苟的样子,很佩服地说:“詹大人,您现在确定的这条线路应该说是最好的了。”

詹天佑说:“这应该是我与你共同确定的线路,而不是我一个人确定的。”

这样以来,搞得陈西林顶不好意思的。

詹天佑命工作人员重新钉立标桩,标出一条新路线,同原测路线走经黄土岭的路线入口,然后再退出,走向原测路线去往八达岭。这条路线就是被中外铁路史上称道的“之”字形铁路线路。经过测算,不仅工程难度减少了,而且,费用比原来节省100,000银两。

詹天佑望着新标出的线路,对陈西林说:“这一带,在初测时我们已是反复测量过好几次了,现在这样一调整,应该是最好的线路了,看来已无比此更好的线路了。据我了解,当前世界各国铁路界只有南美的巴西采用过这种形式的设计,但你要注意,这种设计形式不要轻易使用,不是所有的山区铁路都能用的。铁路线的设计一定要建立在科学的思维定位上,要将可能性、可行性、与环境的协调性综合起来考虑。”

陈西林看到詹天佑那么高兴,心中当然也是很兴奋。他知道詹天佑很忙,对他说:“詹大人,给您添麻烦了。让您为这事又辛苦一趟。”

詹天佑说:“真正辛苦的是你,这个我知道,我们搞工程技术的人,就需要你这种精神,如果因为我是总工程师,定下来的事你们就不敢改正的话,那样,将会造成很严重的错误。你这样做,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一调整,节省100,000银两,我这一天时间哪有这大的创造力啊。任何事情,都要群策群力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啊。搞专业技术的,一定要同行互重,千万不能以身份来定对错,那样会害死人。当然谁作的决定,谁承担责任,但这责任如何担,担什么责,谁说了算,最后损失的还不是国家的利益。”

詹天佑看了看陈西林和他身边的几位助手,说:“京张铁路的修筑意义非轻,作为中国工程师,一定要努力。现在各项开工前的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希望你们一如既往抓紧复测,我要应付的事确实太多,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说完,詹天佑向大家一抱拳,骑上马走了。

陈西林和几位助手,一直目送詹天佑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1905年8月11日(光绪三十一年七月十一日),当时正是农历的鬼节,詹天佑看到京郊许多农民都在烧纸钱,使他想起今年是父亲詹兴潘去世三周年的忌日,詹兴藩是农历七月十三去世的。因为随后几天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詹天佑决定提前进行父亲三周年祭祀。

这一日,詹天佑没有去公事房办公,而是打电话给陈照常,告诉他今天在家祭祀亡父。他买来各色物品,包括香烛、果品等,把父亲的瓷像摆放在案头,点上三柱香,一根一根谨慎地插在瓷像前,然后,在前面摆好的拜堑前取下帽子,撩起长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因为当时家属都还在昌黎,这一切都是由他独自一人完成的。拜完之后,詹天佑看着父亲的瓷像,默默地流出了眼泪。他想起了谭菊珍告诉他父亲去世前没有任何遗憾,在平静离世前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母亲陈娇,现在他虽然把母亲接到昌黎居住,可自己毕竟不在身边,昌黎那边多次来电话告知母亲生病,可是自己却无法抽身到母亲床前尽孝。父亲去世时自己在关内外铁路忙碌,没有看到父亲最后一眼,没有给生父送终,这是最感遗憾的事,现在母亲病了,自己还是不能赶到床前侍候,这种心中的痛啊,他只得一个人独自忍受。詹天佑拿一起一块手帕,轻轻地擦着眼泪,对着父亲的遗像再跪下拜了三拜。

8月下旬,詹天佑把谭菊珍和孩子们接到北京,在平则门(阜成门)购屋居住,由于昌黎的空气和环境比这里好,陈娇身体有病,留在了昌黎养病,那里有保姆服侍,平时都保持电话联系,而且昌黎在关内外铁路线上,有何急事的话,无论是从北京或天津坐火车前往,都是比较方便的。

为减少办事层次和减少人员开支,便于指挥修筑,詹天佑将京张铁路总局迁到北京平则门,将原设在北京的铁路局并入总局,在平则门内设立京张铁路局,平则门外设立京张铁路工程局,分别办理运输及修筑事宜。9月,从关内外调来的邝景阳、从沪宁铁路调来的颜德庆都陆续到位,一切准备好,詹天佑非常高兴,与陈照常商量选择一个吉日,正式开工。

万事开头难,修筑京铁路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开工的材料存放场地问题。因为京张铁线的起点丰台是连接关内外铁路的连结点,那里有一些关内外延长的路轨及场地,可以租用,詹天佑觉得这是一个先天的优势,为此,他与陈照常前往天津拜方关内外铁路总办梁如浩。詹天佑说明来意后,梁如浩告诉他们,因为关内外铁路是借英国路款,涉及到具体的收费问题还要具体与英国总工程师金达商量,于是把金达和负责丰台那段铁路的牛麻治找来。

牛麻治首先表态说:“租铁轨和场地可以,从丰台向北到第60号桥与京张铁路接轨的线路,要按每年每英里2000银元收取租金。”

詹天佑一听,这不是明码杀价吗?开这么高的租金,这不是摆明要敲一下竹杠吗?他看了一眼梁如浩,梁如浩没有什么表情,事实上,作为总办,梁如浩并不过问具体事务,他当时并不了解牛麻治所说的这个是否合理。

詹天佑问牛麻治:“请问牛麻治先生,开出这个租金的依据是什么?”

牛麻治说:“詹工程师,原来你在关内外铁路任职,现在你是京张铁路的总工程师,京张铁路与关内外铁路是兄弟关系,中国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帐,我开这个价意味着我们是在谈一笔生意,如果你觉得合算,就安这个价租下来,如果你觉得不合算,你可以不租。”

詹天佑一听,这里可是在大清国的土地上,却由一位英国工程师来向他说“亲兄弟,明算帐”之类的话来,感到有些别扭,牛麻治竟然如此傲慢与无理,詹天佑心中很是气愤,但出于礼貌,他克制住自己。他说:“牛麻治先生,京张铁路还没有开工,你知道,金张铁路的预算是严格按科学依据来测算的,根本没有充裕的经费,如果一开始就以这么高的租金租铁轨和场地的话,将来所有的费用都无法控制。现在关内外这段延长铁路并没有实际排上用场,我们提出租用,你开的价实在太高了,与其这样高价租场地,我宁愿重新买一块地,虽然那样也会增加开支,但买下的地属于我们京张铁路自己的资产。”

金达一听,出面打圆场说:“詹工程师,大家都在为大清国修路,牛麻治讲的租金是高了一点,但我们可以谈价钱吗?”

詹天佑内心实在有些不是滋味,在大清国的范围内,要租用铁轨与场地却任由英国工程师开价,他看了一眼梁如浩和陈照常,这两个人都是官场老手,也知道金达与袁世凯的关系非同一般,再说,根据英国与清政府关于关内外铁路的借款条约,英国工程师有权对收费问题发表看法。

詹天佑说:“这个价线如何谈?牛麻治先生一下把价开得这么高,几乎没有给我谈价的空间。”

金达说:“不管有无谈价的空间,你总得给一个价。你也是老铁路工程师,总不会要我们免费送给你们使用吧,因为这条路轨当初也是算入关内外铁路的成本的。”

詹天佑说:“我们没有说要关内外铁路免费送给我们使用。既然金达先生同意我讲价,我提出一个我认为较为合理的价格,每英里路轨每年租金500两银,你们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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