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桂菀才勉强平静,她两只眼睛红肿不堪,谢隐问她:“去泡个澡,好不好?”
“你陪着我。”
桂菀捉着他的衣袖,满是依赖。
谢隐自然不会拒绝,他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到了浴间,全程都没有在乎自己的脚。
第15章第二枝红莲(二)
桂菀根本冷静不下来,她一刻也不能离开谢隐,以至于谢隐给她上药时,她才恍惚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一声尖叫后用力将谢隐推开,躲到了床里头,抓着被褥浑身颤抖,嘴里喃喃念着什么,靠近了听才发现是“别过来”。
她在害怕。
但她怕的不是自己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害怕自己遇到这件事后将要面对的悲剧。
即便没有人知晓,那个试图侵犯自己的人,还有眼前的夫君,都是知情人,尤其是夫君,谁会容忍一个给自己头上戴绿帽的妻子?即便不是她自愿的,即便她是被强迫的,但她失贞是不争的事实,夫君是读书人,读书人更重贞洁,只要想到这一点,桂菀便不受控制的感到畏惧与恐怖。
她知道自己完了,这一生都完了,甚至于父亲跟弟弟还有女儿都要受到自己连累,最好的方法便是自杀殉节,如此才能避免家人为自己蒙羞。
想到这里,桂菀心一横,径直往墙壁撞去!
谢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住,桂菀顿时疯狂挣扎,对他又抓又咬情绪彻底失控,谢隐始终不曾松手,即便自己手掌虎口处都被咬出鲜血。
桂菀被禁锢,她终于从一心求死转而变为悲伤绝望,靠在谢隐怀中哀哀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抱着这个瘦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谢隐缓缓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有我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桂菀搂着他的脖子哭个不停,房内只有他们两人,他安静地等她哭完,才握着她的手臂给她涂抹药膏,垂下的眼眸冷如寒冰。
这份冰冷并非针对桂菀,而是对这具身体的主人——单琛。
觊觎桂菀美貌的纨绔固然可恨,可真要说起自私狭隘、贪婪无知,还是要属单琛,他本是个穷书生,父母早逝,连饭都要吃不起,更别说是考科举,而桂家在城内经营了几家糕点铺子,银钱是不缺的,但桂老爷四年前丧妻,妻子一尸两命,给他留下了个小儿子,今年才四岁,桂老爷自己身体也不大好,家里的生意无人撑起,因此女儿桂菀便挑起了大梁。
只是时日一长,桂菀的婚事便成了问题。
商户女,又成日抛头露面,名声不大好,桂老爷愁得要命,头发都掉了大把,直到有一回他出门,碰见了抄书换钱度日的单琛。
打听之下,得知单琛不仅生得斯文,还是个读书人,正儿八经要科考的,只是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于是桂老爷便打上了他的主意,提出只要单琛愿意娶他的女儿为妻,桂家便会一直出钱直到他考中为止。
单琛考虑过后便答应了,虽说桂菀是低贱的商户女,但容貌生得实在美丽,单琛自己连饭都要吃不起了更别提考科举,银子妻子都不缺的提议,他怎么会不答应?
婚后一年便有了女儿牙牙,只是桂菀生了女儿,单琛脸上不太好看,他刚与桂菀成亲时倒也人模人样,只是时日一长,难免露出本性,凉薄自私,尤其是在他考上秀才后,更是眼高于顶,已是瞧不上这样的岳家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缺陷,只认为自己堂堂秀才公却娶了商户女乃是耻辱,桂家为他劳心劳力都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桂菀肚皮不争气,只生了个女儿,又没面子,连给他们单家传递香火都做不到。
桂菀生牙牙时身子受损,随后两年都未曾有孕,单琛十分不满。
他不敢打骂桂菀,但冷暴力桂菀却时常有之。
原本桂菀为了不让桂老爷担心,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只打算好好做生意好好养育女儿,大不了日后给单琛纳个妾,谁知她大大低估了单琛的自私与卑劣!
单琛能一次考中秀才,确实也是出自本身实力,但也到此为止了,他的学识考中秀才便已是极限,若要继续往上考绝无可能。单琛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平庸,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怀才不遇,闷闷不乐之下,遇到了一位来自州衙的“少爷”。
这位“少爷”自称是知州大人的亲侄子,能弄到乡试试题,当时对方是喝酒吹嘘所说,谁知单琛路过便记在了心中,此后便与这位“少爷”勾搭上,此人被单琛请到桂家做过客,见了桂菀一面,登时惊为天人,于是便向单琛提出了要求——他愿意帮单琛弄到乡试试题,但代价是单琛要将自己的妻子给他享受一晚。
单琛居然答应了!
可见此人负心薄幸,自私无情到何种地步。
他是读书人,桂家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知道读书人清高,桂老爷也好,桂菀也好,甚至是四岁的桂朝跟三岁的牙牙,都知道不能打扰他读书,要尊敬他,可谁知这读了圣贤书的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豺狼,生吃他人骨肉,还要喝血,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薄情寡义的程度属实罕见。
那人得了桂菀后,果然说话算话,给单琛弄到了乡试试题,可叹此人竟真的凭此考中举人,桂菀并不知自己被侵害一事有夫君的手笔,对单琛百般羞愧,恨不得以死谢罪,只是单琛还需要拿她吊着那位少爷的胃口,因此不许她死,待那位少爷对桂菀失去兴趣,他才开始着手“处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