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陈嘉华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
陈怀仁的身影终于消失。
夏之寒的脚步也不再那么急,到了后来,终于恢复正常的步行速度。机场里的人并不多,但凡经过这里的人,都还是对夏之寒脱了高跟鞋狂奔的一幕回头驻足。
她望着已经空去了的登机口愣愣发了一下呆,又猛然惊醒,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依然矗立不动的雕像一般的陈嘉华。
那个身影,她的心猛地一动,有一丝丝的痛感,在身上蔓延,抽丝剥茧一般,一层一层。
她穿好鞋子,慢慢走到那个背影身后,用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其实,他平时上班的时候就穿得正式,只是今天比之平常,他西服胸前多了一朵小红花,这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喜感,没以前那么严肃。这是夏之寒硬是要帮他扣上去的,嫌弃他说在儿子满月的时候,还跟平常穿得没两样,实在是太不重视了。她这么一说,陈嘉华只能接受了,待扣完之后,夏之寒自己也忍不住躲起来偷着乐。确实有了不同,很是喜庆。
可是现在,他这身行头却还是掩不住他周身的落寞悲伤。
夏之寒拉他,他没动。好半天之后,她只好叹口气,走到他身前。
她抬眼,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竟有未干却的湿痕。她不确定,这是在陈怀仁进去之前留下的,还是进去之后。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肯放下了,原谅自己的犯过错的父亲。她盼望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却还是达成了。
其实,后来想想,陈嘉华是早已原谅了的,从他开始设这个局,他等的最佳时机,不就是父亲为陷入困境的儿子,不惜背弃因妄想逃离而远走他国不再归来的誓言吗?他要的,不过就是父亲的在乎和关心。
不知心思甚笃的陈怀仁,是否早已观察到了这一点。
但这次的再次突然离开,其实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因为陈嘉华的后母,也就是陈怀仁因感动而续娶的第二任妻子,得了胃癌,已经到了晚期。他不得不选择赶回去,陪伴她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他已经愧对于自己最爱的女人,不想对不起为他守候半辈子不离不弃的另一个女人。
尽管,他不爱她。他的爱给了别人,再也不能分给她一星半点。然而,他于她,有责任。
“嘉华……”夏之寒悠悠唤他。
陈嘉华垂眼看她,不确定地问,“他走了,是吗?”
夏之寒默然,拿过他的手,将锦盒放到他的手心,忽然笑了。
“没事,有它在,他会回来的。他们已经错过太久太久,他不会再让自己和她分开太久。”
她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陈嘉华眼角的泪终于落下来。
夏之寒笑着,踮起脚尖,双手绕过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他。
这是她爱的男人,他心思深沉,谋略过人,冷峻桀骜,严肃冷酷的时候让人不敢亲近,但却疼她爱她,愿意为她承受所有,不倦不悔,不肯言弃。可他并非不会痛,他有血有肉,有脆弱有悲伤,有泪却从不让她看见。
这样的男人,她怎能不爱呢?
但现在,让她动容的却是,他终于懂得和她分享他的伤痛,而不是只是一味地独自默默承受。他们,是夫妻,相濡以沫的夫妻。
“嘉华。”
“恩?”他用浓浓的鼻音回应她。
“你相信我吗?”
他不答,却用双手环住她的腰身。
“他会回来的。”
陈嘉华更紧地抱了抱她。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
陈嘉华身子僵了僵,感受到了夏之寒忽然严肃起来的语气。
“什么?”
夏之寒笑,将嘴凑近他的耳边,缓缓吐字。
蓦地,陈嘉华怔了怔,下一秒几乎将夏之寒从地上拔起来,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去,好半晌终于绽开笑意,回道,我也是,一生一世。
她说,“你说过,不负我心,不负你心,不悔不倦。现在轮到我说了,我说,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一直,永永远远,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相守相伴,得君如此,盼卿如是,夫复何求。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