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韩夫人的电话,她的语调居然很平静,不急不慌,无悲无喜。
“夫人,我在苗圃站,洪爷死了,洪爷的手下去追踪劫持者,也遭了意外。敌人进攻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我方无法抵挡,如果你还有后手的话,请尽快实施救援。”我说。
“小夏,我的两队人已经向别墅的西南、正西进发,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航拍机扫描到的图像很清楚,敌人躲进了一条河沟里。那条河沟是槐荫和长清的分界线,干涸许久,并没有可供掩藏的位置。我的人一到,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但我无法苟同,因为敌方有远距离狙击手,两公里之内,人人自危。如果韩夫人的人对局势估计失误,只怕对方这一杆枪,就能将别墅派出的人马一网打尽。
我不想扫韩夫人的兴,但却不得不说出真话:“夫人,形势对我方非常不利,超出你的预期,根本是不可控的。赶紧把你的人招回去,别去白白送死。敌人有狙击手,很可能还有别的武器,你的人冲上去,一个照面就死绝了。”
这当头一瓢冷水,让韩夫人的语调立刻变了:“什么?狙击手?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在济南城,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狙击手?小夏,你是不是看美剧看多了?”
我苦笑一声:“夫人,不到一分钟前,洪爷刚刚被狙击手一枪射穿了脑袋,尸体就躺在苗圃站的院子里。我观察过,正常视野之内,看不到狙击手的影子。所以,我判断,狙击手至少在五百米开外,是在苗圃站的西南方向。我用洪爷的电话,跟追踪劫持者的兄弟通过话。他们在苗圃站的西南方向,距离远近不知。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具体怎么做,请夫人定夺。如果是我,就投子认负,退出战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重新杀回来。”
韩夫人沉默了,因为我带给她的是第一手的战场资料,非常残酷,也非常真实。谁都喜欢听粉饰太平的话,但现在任何好听的话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只剩下*裸的你死我活的真实战斗。
“小夏,我还想搏一搏。”韩夫人说。
“你的筹码都输光了,没什么可搏的,派人出去,只是送死。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苦苦相劝。
韩夫人又沉默了一阵,轻轻叹气:“从青岛过来的时候,八大关的相术高手跟我说,近来流年不利,不适合西去。我当时还不以为然,只是觉得凭着自己的实力,不管东西南北,神挡杀神,佛挡*。现在,我觉得他们说的太有道理了。”
“撤吧夫人,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继续催促。
韩夫人长啸一声:“罢了罢了,败了就要认输,认输才能翻身。小夏,我听你的,这一次来济南,就只当是散散心,不问江湖世事。这样,你先回来,我们见了面,再从长计议。”
结束通话之后,我贴着墙根前行,一直到了大门旁边。狙击手的忍耐力是永无极限的,只有杀死预定目标,行动才能结束。所以,我确信这时候狙击手仍在沉默观察,随时准备射击。
我深吸了一口气,拔腿飞奔,穿过院门,进入了对面的树丛。
狙击手再次开枪,子弹射在水泥路面上,尖叫着反弹起来。
我一刻都不停止,穿过杨树林,狂奔到湖北岸,跳上摩托艇,载着那只大狗,在湖面上破浪前进。到达平台之后,我终于放下心了,因为这里已经远离了狙击手的视野。
第207章 隔水有眼(3)
韩夫人在别墅的正厅等我,脸色铁青,旁边的桌上摆着手枪。
“我刚刚接到了劫持者的电话,你猜猜他们要什么?”她问。
我喘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猜不着。”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人之间的交谈不应该再有任何花哨的成分。而是应该坦诚相见,做简短而有效的交流。所以我不想猜谜,只想知道真实情况。
“他们要你。”韩夫人说出了答案。
我猛地一怔,不禁哑然失笑:“他们要我?他们知道我是谁吗?刚刚在苗圃站,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早就在狙击步枪下做鬼了。要我,要我的命才是真的。”
韩夫人正色回答:“他们的确是要你,只不过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头脑。一个聪明人的头脑是无价之宝,此刻只有你能救芳芳。好了,我的话也传到了,接下来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韩夫人,听信敌人的话,是走向毁灭的开始。我当然愿意去救芳芳,但却不是以这种无比愚蠢的方式。
“小夏,说说你在苗圃站的发现吧?”韩夫人说。
“我和芳芳到了苗圃站,推门而入。见到了那个又聋又哑的人。我发现他的灶台下有秘密,而且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所有的锅碗瓢盆都只是幌子。我揭穿了他,他就落荒而逃。于是,我拆掉了灶台,把埋在下面的墓碑挖了出来,墓碑上写着游园惊梦的名字。”
我没有刻意隐瞒,乱局之中,我得跟韩夫人结为同盟。
“墓碑现在何处?”韩夫人问。
我如实回答:“本来芳芳会派人把墓碑带走,但她的人还没到。她自己又被假冒者骗走了。我守在苗圃站,只进屋里去搜索了,不到五分钟,门外的墓碑就神秘失踪了,到现在也找不出理由。”
“真是祸不单行啊!”韩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