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可奉告。”沈镜说。
我把青铜镜放回去,把盒子推还给沈镜,然后拿起咖啡杯。
“知道吗?在北方,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讲话。否则的话,你早被草原上的狼撕成碎片了。夏天石,如果不是燕王有令,让所有人对你客客气气,我都懒得采用这种迂回方式跟你见面。”我的态度成功地激怒了他,他说的燕王两个字,也印证了我之前的判断。
“那么,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这里是济南城,相比于北方朔漠来说,这里是中原大城。所以,你的规矩要改一改了,一切从头来。”我淡淡地说。
沈镜的确很愤怒,但又对我无可奈何。他如果闹起来,警察转眼就会来到,所以他占不了什么便宜。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会。”他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锡纸包,整了整腰带。大踏步向外走去。
我把整杯浓咖啡喝完,精神稍微好了点。定下心来,仔细回忆刚刚看到的镜面奇景。
如果把那个幻影的对比度提高,就能获得一张清晰的图片。现代化的电脑技术无所不能,可以通过虚拟软件获得一些人眼无法观察到的细节,我认识的一些电脑高手就能做到这一点。
关键是——那张脸代表了什么意思?
英雄山古玩市场上的青铜镜都是随意扔在旧毯子上,大部分镜面都被铜锈遮盖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锈疙瘩。
只有擅长淘宝的老手,才会关注这种玩意儿。
沈镜把青铜镜放在那么名贵的盒子里,应该说明,青铜镜的价值要远远高于降龙之木制成的盒子。那么,这到底是什么镜?镜中到底是什么人?
刚刚的首次接触,我只弄懂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京城燕家”已经深度插手济南城的事了。
燕歌行到济南来,目标并不明确,除了与日本幻戏师门下在百花洲一战,其余时间,并未显示出任何强悍之力来。
反之,沈镜一出现,就挑起了新的矛盾,而且是在秦王眼皮底下戏弄连城璧。
这种“一针见血”的出场方式,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沈镜离去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连城璧才疲倦地归来。
她的鞋上、裤脚全都是青草摩擦的痕迹,鞋底更是沾着不少腐殖土。
“一杯超浓咖啡,加双份黑巧克力。”她坐下,向着柜台方向叫。
“也给我同样来一份。”我补充。
连城璧真的累了,等咖啡的几分钟里,伏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无声地闭上眼睛小憩。
我没说话,等她开口。
咖啡来了,连城璧猛地抬头,抱住咖啡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我望着她,深深觉得,在今时今日的江湖上,要做她那样的一个女强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哦——”咖啡杯见底,她长长地哀叹了一声,再次趴在桌上。
我很清楚,沈镜为了拖住她,这一次一定布置了一个相当费力的大陷阱。
“后山发现了赵王会的人……三起三落追逐,尽诛之。”她含糊不清地说,“赵王会的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了,敢来长清区这边捋老虎胡须。看起来,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或许以为河北、天津、山东一带已经变成赵王会的后花园了。”
作为旁观者,我不想贬低她,但这一次,沈镜的智计明显在她之上。
“回来就好,安全就好。”我回应。
“刚刚我进门……有人向我汇报,你有朋友到访?”她半抬头,下巴枕在手臂上,斜睨着我。
我摇头:“不是朋友,是陌生人。”
连城璧一怔:“陌生人?陌生人能跟你谈那么久?”
我直接报了沈镜的名字:“北方来的,沈镜。”
连城璧立刻坐直了身子,紧盯着我。
四目相对之时,我们之间省略了很多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因为沈镜的背景大家都很清楚,那样一个北方大人物进入济南城,很可能搅动一池春水。
“他拿了一个古青铜镜给我看,镜中有一个人面幻影。我猜他的意思是,想让我看清那镜中是谁。可惜,镜子品相虽好,那幻影却模糊,我未能满足他的要求。他说,后山上的敌人也是故意布置的,用意在于引诱你远离咖啡馆。现在,他已经离去,大概是觉得我帮不上忙。”
我一口气把所有实情和盘托出,免得连城璧再浪费时间一点一点提问。
“你说的青铜镜是不是装在一个很奇特的木盒里?”连城璧问。
“对,降龙之木制成的盒子。”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