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看来,吕凤仙以“温侯银戟”面对双腿残疾、孤坐轮椅的岳不群,应该是稳操胜券才对。可是,我和连城璧都感受到了一种气场上的不均等。
岳不群如同泰山般岿然不动,好整以暇地面对吕凤仙的进犯。相反,吕凤仙的心早已经乱了,而破窗进袭、图穷匕见,则是孤注一掷的无奈之举。
“我能从你这里拿到一切吗?”吕凤仙的语调渐渐悲凉。
“我已经给了你所能给予的一切,再多的,已经不是我职权范围之内能够处理的了。”岳不群回答。
“我想离开这里了。”吕凤仙低语。
岳不群笑了笑:“吕老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前些天,我的一位至亲好友移民澳洲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济南是山东省会,南北通衢之地,人多车多,嘈杂拥挤,雾霾之猛烈、空气之糟糕也真的到了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不出门,即使是坐在开着的窗前,也能感受到平民百姓的这种焦灼和无奈。”
他故意曲解吕凤仙的话,等待对方亮出底牌。
“天石,局面又乱了。”连城璧忧心忡忡地低语。
我按着她的手背,低声回应:“乱局更好,吕凤仙冲击岳不群的阵脚,我们就能看到推翻大山的希望。”
岳不群太“稳”,既像是泰山,又像是深渊,稳得无懈可击,没有半点破绽。这样一来,任何人想对他发起任何攻击,都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我也知道,吕凤仙必死,但他的死是一个引子,是一道闪电,能够照亮以后我要做的选择。
“我得去日本,避祸富士山。”吕凤仙说。
“好啊。”岳不群挥手,“日本和中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国民相貌、风土人情都差不多,希望吕老师在那边能够过得快活——我相信以吕老师的性格特点,一定能在日本过得很开心。”
吕凤仙的右肩突然一抖,藏在背后的半条手臂呼之欲出。
他动了杀机,强自忍耐,随时都可能爆发。
我和连城璧留在这里,下一步很可能要救援的是吕凤仙,而不是岳不群。
“我要见你的上司,我要见日本人,我要他们帮我移民,然后清理一切麻烦,别让任何人找到我!”吕凤仙急了。
从他的话里知道,我果然没有猜错,岳不群属于日本人那个阵营。
“我不知道,吕老师,你的话莫名其妙,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岳不群回答。
“吕丞相控制着言军师,他们两人暂时还是秦王会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天石,我们必须救他——”连城璧低声说。
我禁不住皱眉,因为在这件事上,我跟连城璧出现了意见分歧。
在我看来,今日吕凤仙必死。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他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才会破窗而入。我们救不救他已经不重要,他根本没给自己留下活路。
这种局面下,岳不群是张缀满了倒须钩的渔网,而吕凤仙就是误入歧途的肥鱼。
“信不信我一出手,连你带轮椅全都砸成肉酱?”吕凤仙有些冲动。
“吕老师,为何出言如此凶恶?古人云,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我此前以为,吕老师与我都是君子,合作到最后,总能好聚好散。你现在张口闭口跟我谈日本人,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岳不群冷冷地说。
我一直盯着岳不群,并且审视那辆轮椅。现代枪械专家足智多谋,能够将任何工具改造为异形枪支。既然岳不群有恃无恐,那这椅子里就会暗藏机关,可以在瞬间击破温侯银戟,将吕凤仙立毙当场。
“打电话,给日本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吕凤仙已经走投无路了,必须到日本去避祸,叫他们准备钱、准备跑路的路线图给我……”吕凤仙又叫起来。
“你为何一定要跑路?”岳不群终于问到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才是吕凤仙失态的关键,如果不是精神上的彻底崩溃,吕凤仙总不至于如此焦躁不安。找到困扰他的原因,就能改变眼下的局势。
“我……我……我……”吕凤仙脸上的肌肉突然僵硬,眼睛连连眨着,紧张到了极点,“我……看到了天机!我看到了天机!”
一说出这句话,他心里的秘密也就一吐为快,所以情绪立刻变得无比放松。
连城璧也松了口气,因为现场岳、吕二人的紧张对峙在此刻得到了稍稍的缓解,至少有了转圜的可能。
“吕丞相应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连城璧只说了半句话。
噗的一声,吕凤仙的腰一下子向前弯下来。
只有当一个人的腹部遭受重击的时候,才会做出那种动作。紧接着,吕凤仙的脖子上就突然多出了两只“环”。
环是两种颜色,一只是浓墨一般的极黑色,一只是白雪一般的纯白色。
两只环同时套上吕凤仙的脖子,左右一拉,吕凤仙的人头已经骨碌碌落地。
“好痛快的死法,好厉害的多情环……”双环杀招来得太快,以至于人头落地之时,仍然能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声惊叹。
“多情环”也是湮没在古代传说中的一种武器,据说是一位生性多情、处处留情的江湖前辈所创。两只环是用极北苦寒之地的乌金铁锻造,外圈圆润而内圈锋利,寓意“情、爱”二字是双刃剑,看似美丽无比,但却暗里伤人。
这种武器,从前只在传说中存在,根本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