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是不是太狼心狗肺了点?”
陈圆殊喝了口茶,掩嘴笑道:“两个月没见,这嘴巴上的功夫是精进了不少。”
陈二狗一本正经道:“这是心里话。”
“好好。”
陈圆殊突然压低嗓音道:“二狗,陈姐是生意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说法不适合我,但投我以李报你以桃还是能做到的。”她抬了抬手,远处候着的石青峰私人会所某负责人立即小跑到陈家大小姐身旁,听到陈圆殊道:“在天元馆准备一顿扬州饭菜,我要请几个人来跟我们姐弟叙叙旧。”
那个执掌待客业务的负责人立即下去办事,石青峰内部有一份名单,把到过会所的贵客列成三六九等,陈圆殊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但因为身在南京的缘故,魏端公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本着远亲不如近邻的宗旨,将她列为重点对待的对象,加上她来会所都不会真白吃白喝,所以石青峰上下对她极有好感。
这话很快就传到宋代和王储耳朵,姐弟两个字如惊雷在两人耳中炸起,他们这才想起陈浮生和陈圆殊都姓陈,亲生姐弟肯定不可能,南京谁都知道陈圆殊只有两个分别在中纪委党风廉政室和省发改委任职的亲哥哥,没有弟弟,但即使不是亲的,陈圆殊表弟也好,干弟弟也罢,都足够让宋代和王储刮目相看,陈家虽然未必能跟土皇帝吴家抗衡叫板,但在南京也是跺一跺脚就能震上几震的大角色,这个陈浮生都有这层关系了还来做魏家司机,是存心要把魏家地下世界都独吞吗?
两个男人相识一笑,都有些苦涩。
前门才刚拒虎,后门就迎来了一条狼?
天元馆,正面墙壁是紫砂烧纸的云彩画板,金碧辉煌,篆刻有朵朵祥云,其余墙壁都是胡杨桃木,中国古典茶几桌椅,一壶碧螺春,茶香缭绕,等了四十几分钟,一壶茶经不起王家兄弟牛嚼牡丹般一口大半杯,等一盏茶喝尽,上了七八碟子冷菜,两位陈圆殊的客人也赶到,一男一女,很有夫妻相。
事实上陈二狗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对新婚夫妻,男人斯文到阴沉的地步,女人反而很有山东女人的范儿,大大咧咧,虽然粗却不糙,长得不如陈圆殊精致,但也耐看,自我介绍后陈二狗知道他们分别是范京华和黄梧桐,从陈圆殊嘴里得知男女都是她一个大院子长大的死党,从陈圆殊的话说是大院里被长辈看好的四对年轻人最后不是分道扬镳就是反目成仇,反而是这一对情侣最终静悄悄不动声色地修成正果,男人范京华官不大,起码陈圆殊是这么说的,陈二狗听到是一个叫中纪委第2纪检监察室的部门,女人也出自中纪委,不过是一个叫第7巡视组的单位,陈二狗也没太上心,虽然模模糊糊听说过中纪委,但一想到什么第2纪检监察室第7巡视组,他本能就觉得不太靠谱,多半是在党政系统很靠边站的清水衙门。
这对年纪约莫30岁上下的夫妻看陈圆殊和陈二狗的眼神颇为玩味,陈圆殊跟他们是穿开裆裤就开始一起摸爬滚打嬉笑调侃的死党,哪能不清楚他们眼中的戏谑,不过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反正没老牛吃嫩草的意思,就由着这对活宝胡思乱想瞎猜去了,陈二狗忙着正襟危坐,没太多时间打量和琢磨那对长得慈眉善目偶尔却让人毛骨悚然感觉阴森阴森的古怪夫妻,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似乎陈圆殊也有想从他们嘴里掏出点东西的意思,每到这个时候范京华就板起脸拿纪律说事,而看上去相对好说话的黄梧桐也笑嘻嘻装作没听到,最后耐不住死缠烂打,犹豫后黄梧桐说让南粤政法王和公安部少帅几个大佬们一股脑下台的不是当下一件事情,而把魏端公逼到死路的也绝不是只是一两起事,是牵扯到很多问题后的一次类似量变到质变的爆发,至于这次风波什么时候停,就得看他们夫妻什么时候走,说到这里,黄梧桐叹了口气对陈圆殊说回北京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告别,这是最大的底线,陈圆殊笑着说行,还不忘得了便宜卖乖地提醒他们以后多提点提点这个刚认的干弟弟,跟魏端公差不多一身太监气息的范京华瞥了眼陈二狗,没说话,估计是觉得他还没到那个值得他重视的层面,再者大院里谁都知道当年范京华有过死追陈圆殊不止的那么一出悲壮好戏,现在虽然看似云淡风轻该放的都放下了,但对横空出世的“陈浮生”,当然没好脸色。黄梧桐则相对和蔼可亲许多,也许有爱屋及乌的成分在,对陈二狗总是笑脸相向,饭局最后还说有机会让他去她们新家坐一坐。
陈圆殊和黄梧桐一起去洗手间,黄梧桐站在浏阳菊花石洗手台旁对着镜子掏出化妆盒,轻轻补妆,笑道:“姐,他样子过得去,气质嘛,一般,带出去不至于给你丢脸,问题是不是小了点?”
陈圆殊笑骂道:“小骚蹄子别老拿你的病态眼神看姐,我不是你,不会在巡视组憋着做圣人,憋出一身毛病,我看你还是调出来算了,省得以后神经越来越不正常,两口子有一个在中纪委也就算了,两个还凑一堆了,范京华他是打小就那大内公公脾性,你一个活泼开朗的大小姐去那种鬼地方作甚。”
黄梧桐补妆后,对着镜子妩媚笑了笑,道:“我乐意,你咬我啊。”
陈圆殊叹了口气,道:“想把你们咬死的人还少吗?”
黄梧桐收回化妆盒,轻声道:“圆殊姐,我没你聪明,从商除了吃老本和打父辈牌,就只能被人坑被人宰,所以只好老老实实考了公务员,能进中央巡视组也是瞎打瞎撞,估计组长也是看上了我这股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傻劲,不过我觉着挺好,我做不到让好人有好报,但起码能做到让坏人有坏报。”
陈圆殊摸了摸她的脑袋,感慨道:“从小你就是眼睛里揉不进半点沙子的傻孩子,也就你还肯到了为人妻子的年纪还相信助人为乐好人一生平安那一套,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大智若愚。对了,有句话窝在肚子里很久了,京华进纪检跟你不太一样,你也知道他从小就阴损得很,我们是一起玩大的,也许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但换个角度一想,京华真不是一个好人,如今他在第2监察室,你多盯着点,不能让他往岔路上走,他人很聪明,但聪明人一旦犯错,就怕我们怎么帮都帮不了。”
黄梧桐眉头紧皱。
陈圆殊笑了笑道:“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太在意,毕竟京华阴归阴,坏事做了一篓筐,但从小到大被逮到的次数还真不多。”
黄梧桐若有所思道:“我会注意的。”
陈圆殊试探性问道:“你不会真大义灭亲吧?”
黄梧桐噗哧一笑,翻了个白眼道:“你真以为中纪委8个监察室和我们11个巡视组是吃素的啊,范京华就算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做坏事,再说了他是铁了心要爬到省部级的野心家,不会傻到现在就让自己惹上一身腥臊。”
话说到这份上,陈圆殊也不再多言,刚才天元馆里饭桌上的陈二狗不太清楚这对夫妻的来头,听到了第2纪检监察室和中央第7巡视组无动于衷,很容易就让梧桐和京华瞧出了底蕴,她的确说过他们级别不高,官不大,但不需要到魏端公这种位面的人物,只要是机关系统或者商界稍大圈子,一听到这两个地方,就不光是惊讶还有很大敬畏了,魏端公当初之所以落难的时候选择陈圆殊,就是因为她背后很大一块是中纪委和监察部,这是吴家所独缺的特殊红色资本,双规这个词语之所以敏感到让政客谈虎色变,就因为跟合署办公的中纪委监察部是对应关系,再大的官,头顶上也有一把达摩克利斯剑,说不定哪天就被摘去了乌纱帽,甚至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