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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知:“许是受了业障的影响。”
“不是。”丹蘅摇头,此刻的她认为自己很清醒,“这是我自己的恨意。”她转眸,凝视着安静的镜知,舔了舔唇笑道,“可能我生来就是有恨者,要覆灭人间呢?”
夜风温柔,落花飘入窗棂,落在了肩上、裙上。
镜知站起身,轻声道:“不要说胡话。”
“这不是胡话!”丹蘅骤然起身,她踩着满屋的落花走到了桌边,伸手将枯荣提起。刀身流淌着青色的光,倒映着一双带着三分醺然的眼。“你猜我为什么不收刀?”见镜知沉默不语,丹蘅大笑,她继续迈步走到了镜知的身边,手指从她的面颊上滑过,“人要杀我,我便杀人。你在醉生梦死楼中,兴许不懂这样的情绪。”
她怎么会不懂?
可此刻只能是不懂。
丹蘅的手指冰凉,镜知没有拂开。她微仰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困惑:“二十年在蓬莱,十年在昆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怨愤?”
“因为我是任人摆布的困兽!”丹蘅恨声道,“阻我自由者,只能争个你死我活。”
“可当你向着公孙启出刀的时候,你的自由便消失了。”镜知的声音平静而又残忍。大秦敕封三十六路秦神,他们怎么会容忍一个可以刀斩秦神的人出现?!今夜街上的刺杀只是一个开始。“回蓬莱去吧。”镜知劝道。
大秦帝朝再怎么有胆气,都不敢将刀剑伸入蓬莱群岛。
丹蘅用刀身击打着桌面,在听到镜知的劝声时,她的眼神冷锐冰寒,宛如那经年不化的太古雪。“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一个人不行?”丹蘅问道。
镜知道:“就算是天下无敌的人,也撼动不了整个皇朝。”
能杀百人、千人、万人,但是能杀千千万万人吗?仙盟恼恨帝朝的不驯,可除了将他们强压着,没有其他的办法。
“清州伯有十万清州兵,八千披甲士,你要报仇,恐怕不易。”
“所以你要借儒门的庇护躲过这一劫,要我跟你一样始终龟缩在宗门的后头,当个懦夫?!”丹蘅骤然大喝。
“我没有做错事情,我为什么要躲?!”
镜知抿唇不语。
丹蘅定定地望着镜知,神态逐渐地转成了失望:“听你的曲子,喝你的酒,我以为我们是知己。”
镜知掩住了内心深处的怅然,微微一笑:“镜知于道友而言,不过一个过客,担不起‘知己’之称。”
丹蘅冷笑,提起枯荣刀,再度破门而出。
人生百事,如草木枯荣,如浮萍,如逝水,一生一死,一聚一散。
镜知不当知己,那她也不去做那千金一掷的听琴人。
清州府中,必定四面刀兵,严防死守。
丹蘅虽有报仇的心念,却不会莽撞行事。
她现下唯一的念头,便是去找一间酒馆痛饮,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平事!
浮云如轻纱,笼住了朦胧的月色,好似丹蘅此刻蒙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