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考证,这里所说的‘海蛮师’就是海豹或儒艮,也就是俗称的‘美人鱼’。海州有美人鱼出没,那么鲸鱼也不少,它们二者生长环境、要求的水温都差不多,你家码头前这么大空地,完全可以做家门口挣钱,就近捕捞鲸鱼,而后把鲸鱼拖上岸进行后期处理。等处理完了,将鱼肉、脂肪,都装进仓库里,地面重新洗刷一下,谁来了也看不出端倪……衙内,没想到你也有智慧?“
施衙内恼怒起来:“你个傻子,说什么呢?这虽然是我姐夫的点子,但他毕竟没实行,衙内我能够落实这点,不也是对姐夫的小小超越吗?我怎么就没智慧了呢?”
时穿一咧嘴,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忘了跟你说,你姐夫把那艘飞剪船送给我了。”
施衙内一摆手:“那玩意对我没有用,你喜欢只管拿去,只是你常年不出海的人,轻易不上那艘船,可惜了,一条快船,从此恐怕要长久停在岸边接灰曝土,可惜了,那可是好快的船啊。”
时穿赞同的嗯了一声:“是呀,真是可惜……你姐夫既然筹划过捕捞鲸鱼,他有没有设想过捕捞的手法。”
“当然设想过,我姐夫说这种鱼身体大,天底下恐怕没有什么渔网能网住这样大的鱼,所以对付这种鱼,应该用床弩。后来打听到床弩不准百姓配备,我姐夫提议设计了一种鱼炮,这种鱼炮用火药推动,能发射梭镖,用梭镖打伤鲸鱼,然后驾着船追逐受伤的鲸鱼……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受伤的鱼哪管东西南北,只管逃命要紧,海上的渔船如果不知道确定自己的位置,恐怕追着追着,追入茫茫大海之中,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姐夫后来专门培养了一群懂得看牵星板,懂得如何看指南针的船长,但后来,可气的是,大多数人学会了海上定位技术后,宁愿跑商船当水手,也不愿做捕鱼这样既辛苦,又危险的活。
再加上捕捞鲸鱼的收获物也没有人接受销售,而我姐夫生意做开了,也不愿在这里过多投入,所以这事不了了之……如今轮到我掌舵了,我姐夫这一走,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数;等他回来,还是不是掌管施家的产业,也是一个未知数,便由我来替社兵寻一条出路吧。
这几年我也打听了,渤海湾里出入的鲸鱼不少,还有高丽、倭国沿海也常有鲸鱼出没,咱社兵巡逻也是跑船队,闲着没事捕鱼玩一玩,也可训练各船配合协作吧?倭国高丽沿岸有鲸鱼——鲸鱼体型巨大,能够装得下鲸鱼的渔船体积也不会小,咱即便捕不上鲸鱼,顺带向高丽和倭国夹带一些货物,赚一点私房钱,也是一项收益,是吧?“
明白了,施衙内这是在为自己安排后路啊,海公子走了,留下施家这份产业,不见得会到施衙内手中,而口口声声想做米虫的施衙内也不敢放弃,施家的生意他插不上手,那么他就从施家在东海县的仓库群,以及船队入手,只要抢先将海公子建立的私人武装弄到手,无论今后施家生意谁做主,都不能绕过他施十一郎。
这年头,谁都不简单啊。貌似施衙内相貌憨憨,仿佛一个吃货,但谁若只把他当吃货,那他就是个吃货。
别看施衙内现在手头有了姐夫的狮子章,但施家的钱都记在明面上,十一郎动了其中任何一个项目,正好给人免职的口实——唯有海公子建立的东海社兵不在施家账面上,他是海公子独立训练,独立供养的……所以他们挣来的钱也全属于施衙内这位继任者。
等等,刚才施衙内说到鱼炮的时候,谈到用火药推动梭镖,海公子那厮不会把爆炸式火药发明了吧?这未免……
“好得很啊”,时穿笑了,恶狠狠的:“你现在有人有船,捕捞的货物我负责替你销售……现在我们只剩下两样东西了,一样是碱面的来源,另一样是精盐的制作。我有意再跑一趟夷州岛,交给那里的人用晒盐法制作精盐,那里山高水远,没有官府管制,咱们在哪里设置私家盐场,产量无需太高,只要能满足生产需求就行了……”
施衙内咧开大嘴:“哪能啊,可不能只满足你一家的生产……夷州那地方我知道,姐夫常常把它称为台湾岛,我就想不通了那岛哪里弯了,为什么非要叫台湾……好吧,姐夫愿意叫台湾就台湾吧。那石堡中有几百户居民,可惜那个岛距离大陆太远,姐夫一旦走了,恐怕那里的岛民就不受控制了。
这样也好,姐夫把他交到你手里,你去教给他们制作精盐的方法时,不妨让他们稍稍做大一点,我父亲可以动用无为军的力量帮你销货。嘿嘿,那台湾岛无人管束,海水又不值钱,如果能够制作海盐,让精盐的价格下来,我们就指着它说是洗牙沙,比平常食盐的价格略高一点销售,那不是白赚的买卖。
岛上的人有这样的进益,跟大陆也联系紧密了,不是吗?今后我的海船飘到那里,补给不是问题了。“
时穿点点头:“我还知道一项腌肉的做法,你捕捞的鲸鱼,鱼肉可以直接在岛上加工成腌肉,岛上制作的洗牙沙,我们可以冒充倭国的出产,以避人耳目——这不全齐全了?”
两人说话是在码头上进行的,说了这么半天也没有回屋的意思,同样站在码头上的黄娥耐不住了,她提着裙角,领着环娘一路跑来,环娘远远的张开双臂,嚷嚷:“哥哥,郁州小县,端午节也热闹得很,我给你买了好多好东西,快随我去看看吧。”
黄娥走到近前,东张西望:“海公子呢?”
第122章 一堆二手货
施衙内带着一点散漫、一点喜不自禁,抢先替时穿回答:“我姐夫路上接到消息,说是阿非利亚爆发了大规模战争,我们有三艘船被扣,他来不及回岛,自己带上一艘船出发解救去了。”
黄娥止住了脚步,她放下手里提着的裙角,先冲时穿问候,而后好奇的看了施衙内一眼:“我听说阿非利亚距离这里非常遥远,来回一趟恐怕得三五年,而且路途很凶险,沿途海盗不断。”
黄娥这么一说,施衙内想起他应该悲伤,他掀起衣襟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哀伤地说:“这没关系,我姐夫带走的是一艘炮船,速度快火力猛,但比海上争锋的话,这年头没人能胜过它……咦嘻——,可怜我从小在姐夫身边长大,亲爹亲娘也不如姐姐姐夫亲昵,姐夫这一去……”
施衙内起初是装样子,没说几句就开始嚎啕,这是真心实意的嚎啕:“姐姐先走了,姐夫说要继续照顾我,如今他这一走,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虽然知道天下没有人能困住姐夫,但,万一姐夫被阿非利亚小娘皮勾引了,他岂不又成了别人的姐夫……姐夫,你活活抛煞了我啊,好狠的心!”
施衙内哭着哭着,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他越哭越伤心,衙内带来的几名随从看不是个事,赶紧上前劝解,时穿起初觉得好笑,到后来也看不下去了,不由自主的骂了两句:“你姐夫这样走,也实在薄情寡义,居然一点都不留恋,这个世界真的不让人留恋吗?时空的漫游者都必须如此斩断情缘吗?
也许,他见惯了分离,已经习惯分离,可也不能……罢了,你姐夫这一走,不见得从此不回来了,也许三五年后,他会在你一个不经意的时间,又带着船队回来,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看好你姐夫的东西……“
时穿或许没想到,海公子走的时机很巧,他是第一家宣布远洋商船出事的人,从他之后,仿佛多米诺骨牌倒下一样,大宋朝的海外商船纷纷出事,十字军在圣城耶路撒冷掀起的那场战火,终于割断了东西方商贸,由此,大宋朝的对外海贸逐步萎缩,市舶司的收益也在逐年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