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嘴角噙笑,道:“苏老爷子,令郎这病吧,说到底心病还须心药医啊!先,你得知道他这病到底是一个什么病~~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在海外番邦广为流传的故事。”
“讲啥狗屁故事啊?贤侄,你到是说啊,我家大郎到底得了什么心病啊?”苏有田此时眼珠子都红了,见崔耕还在卖关子,就差给他跪下了。
待酝酿足了气氛,崔耕才定气凝神,缓缓给苏有田讲了个故事。
这个故事来源于那场荒唐大梦,名字叫做《俄狄浦斯王》,讲述的是,王子俄狄浦斯无意中杀死生父娶母为妻,最后被神所诅咒,刺瞎双眼,流浪四方。
这个故事在那场荒唐大梦中被后世誉为“十全十美的悲剧”,端的是震撼人心,催人泪下。
不过,苏有田毫无艺术细胞,心里也惦念着自家儿子,听完了毫无感触,催促道:“二郎,你说的这个什么斯王,跟我家大郎的病有啥关系?难道说大郎也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咱们待会儿是要烧香还是还愿?”
“跟烧香还愿不挨着啊!”
崔耕步步开导道:“老苏你想想,王子俄狄浦斯为何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娶母为妻?那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对母亲有所爱恋。”
苏有田呸了一声,道:“喜欢自己的娘亲?娶母为妻?那不是****成了畜生了吗?”
“呃…你这么理解,就有些偏颇了。”
崔耕一边仔细回想那场荒唐大梦,一边正色道:“故事中的王子俄狄浦斯这叫恋母情结。所谓恋母情结,通俗地讲是指人的一种心理倾向,喜欢和母亲在一起的感觉,并不涉及龌龊之事。俄狄浦斯会娶母亲,先是不知情,其次才是有这份好感。”
顿了下,他又道:“换个说法你就容易明白了,哪个孩子不喜欢自己的娘亲?此乃人之天性,实为正常。”
苏有田都被绕糊涂了,道:“孩子当然喜欢母亲,不喜欢才是畜生哩。不过,二郎,你说这么多,跟我家大郎有啥关系啊?”
“当然有关了,你听我慢慢说。”崔耕道,“小孩子都会对母亲有深深地依恋,然后,随着年纪渐长,这种感觉就会逐渐消失。只是有些人,比如大郎,因为某些意外,这种感情非但没有消失,还愈演愈烈,以致影响了正常的婚恋,这就是生了心病了。”
老苏赶紧打断道:“少扯闲篇,大郎他娘早死啦,跟你说的不挨着。”
崔耕冷笑道:“正因为大郎自幼丧母,所以他对母亲的思念和渴望会比其他正常孩子要更加强烈。而苏老爷在大郎小的时候忙于生意买卖,又极少回家照顾儿子,所以他打小就跟在姐姐身边长大。正所谓长姐入母,时间长了,他便会把思念娘亲的这份感情,寄托在了一向疼他惜他的姐姐身上。久而久之,这份依赖和寄托的感情便会慢慢扭曲,最后会变成依恋,甚至是害怕有一天被别人抢走……”
“还有这事?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如今大唐的中医水平虽然已经牛了,甚至在太宗高宗在位时还出过孙思邈这样的神仙人物,但心理疾病这种层次的问题,别说民间百姓了,便是中医杏林高手也还没提出一个完整的概念出来。
所以,苏有田对崔耕说得这些尽管理智上觉得很有可能,但在认知上还是不能接受,连连摇头。
崔耕继续劝道:“这有啥难以理解的?你活了这么大年纪,经得多见得广。是不是有些人,专门喜欢比自己年龄大十几二十岁的女子?”
苏有田略微点了点头,道:“这种人倒是真的有。比如裁缝铺的老冯,他每次逛妓馆,都挑年龄大的。我原来还以为他是为了省钱呢,没想到是因为什么……恋母情结。”
崔耕趁热打铁,道:“其实老冯和大郎是一样的。不过人家老冯病的轻,还能正常的传宗接代。大郎已经病入膏肓,可就不好说喽。”
随后,他又把苏大郎种种“恋姐”的表现,一一道来,并与自己的理论一一印证。
其实,对于苏礼的种种表现,苏有田早就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正常。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又具体说不出来。
听了崔耕的话,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知道病症的头绪到底在哪里了。
崔耕说这话,走至老苏的跟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略微颤颤的肩膀,道:“你瞧着吧,你家大郎这病若是继续放任不管,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别说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了,恐怕娶亲都成问题啊,索性当个孤独终老的老光棍吧,反正你们苏家有的是银子,也够他挥霍十年二十年的。”
噗通!
听到这里,老苏实在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彻底地懵逼了。
他心中大哭,完了!全完了!我们苏家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遭此恶报。
如果大郎无法开枝散叶,我拿女儿巴结贺旭,还有个屁用!最后我的万贯家财,没落到姓苏的手里,却是落到了姓贺的手里。赔了闺女又散财,我到底是图啥?
崔耕把他搀了起来,关切道:“苏老爷子,怎么样?没事儿吧?”
崔有田这才忍不住痛哭出声,道:“我……我难受啊!崔贤侄,竟然你知道得这般清楚细致,你肯定知道如果治大郎这恋…恋母情结之症,对否?”
“呃,药石无医,不代表不治之症嘛。”崔耕顿了顿,慢条斯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