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栖伸过手去,半空停住,又缩了回来,说道:“你脖子有伤。”
简一苏细长的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淡然说:“没关系,不用在意。”
这痕迹过于明显,他之前见到简一苏时是没有的,只在刚才他回答问题时若隐若现。
难道会和简一苏“不能和他说起过去”这件事情有关吗。
淮栖不再问了,他担忧道:“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该怎么办。”
“我就一直等到你想起来。”
淮栖把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在骗我,淮栖想,道士说灵魂是会腐烂的,简一苏没法一直陪着他。
但淮栖没有说,他细小的声音透过枕头里厚重的棉花,抗议道:“我不好骗。”
简一苏笑道:“嗯哼。”
第7章绵羊(七)
……
把懒散的骨头从被窝里捞出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过淮栖得上课,只好在接近十点钟的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
班群里多了许多条通知,大都是关于上学期奖学金评选的,大一第一年评定,大家的好奇心和参与热情很高,昨天的群聊话题都是这个。
淮栖点开文件,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淮栖有点惊讶,把文件又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直到自己接到通知后下课又去找了导员面谈,这才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大家对他的入选是没有异议的,毕竟成绩白纸黑字,是最硬核的评定标准,加上淮栖还在学生会有职位,参加过什么比赛,各项评测均已合格。
比赛是因为他不会拒绝而被学长学姐拉去当苦力码农,而竞选学生会干事只是为了混综测的。于是淮栖心中总觉得受之有愧,但不得不承认看到自己名字时,他是很开心的。
他坐在学校花坛旁的长椅上,放下手机,望向正在广场上觅食的鸽子,盯了半天,才又摸起手机来,想要和人分享这份惊喜。
淮栖第一时间想到,他可以用这钱给奶奶做手术。
淮栖从高中开始就不常问家里要生活费,父母死后,家中的经济来源就只剩了奶奶的贮蓄和退休金。
高考完的暑假淮栖找了几份工作,而自己实习赚来的钱,奶奶从来都是不用的。就算给她买了营养品带回去,她也会倔着脾气给淮栖塞回包里。
奶奶从来不要求淮栖为她做什么,她唯一心安理得地享受的就是淮栖“学习好”而得来的荣誉。他记得高一班主任曾经组织过“小型奖学金”,自掏腰包给期末的班级前五名每人奖五十元。
淮栖放学路上用这钱买了一个镀银的发卡,剩下的零钱也全都给了奶奶。老太太高兴了好几天,这发卡往后便长在了她花白的头发上,一直到它的弹簧坏掉也没舍得扔,放进了保存着淮栖从小到大用旧的本子和试卷的箱子里。
而剩下的三十五块零钱也铺平放进了她的储蓄包,攒着给淮栖上大学用。
岁月给她的眼睛上蒙了层阴翳,医生说是白内障,拖太久可能会导致失明。手术并不难,用医保报销的话只需要几千块钱。他们家不至于做不起,但奶奶老嫌花钱、麻烦,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