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拧着双眉,呼出一口浊气,强打着精神道:
“你若真想明白了,明儿就送她去家庙清修,让她待个两三年,等性子踏实下来再接回府。”
宋氏脸上血色尽失,她看了女儿一眼,黯然神伤道:“就按母亲说的办,我回去就替她收拾行李。”
陆卿禾眼里满是惶恐,家庙那地方她虽未去过,但一听就是清苦之地,她紧紧攥着宋氏衣摆,不情愿却也不敢反驳。
虽有夏里挡灾,但她拿香炉砸祖母是不争的事实,莫说老太太责罚她,等国公爷回府,只怕也不会轻饶,连带着她母亲都得挨骂,被老太太罚了,总好过面对父亲的怒火。
老太太不想同对她多言,挥挥手示意宋氏带着陆卿禾告退,她眼不见为净。
罗氏站在一旁,见宋氏母女走了,她才期期艾艾道:“母亲,今日事情太多,太过纷乱,儿媳也告退了。”
老太太侧过头,铁青着脸道: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所有事情都是你挑起来的,卿禾若是不好,晚乔就能落着好了?老二那副德性,将来能护住晚乔?你也不想想看,你们这房靠的是谁。”
罗氏脸色乍青乍白,她不服气道:“二爷官位低,那也是国公爷不拉拔嫡亲兄弟,我们晚乔虽比卿禾小两岁,可她样样出众,凭何就要低她一头,什么好事都紧着卿禾先来。”
这府里没一个省心的,老太太没好气道:“就凭晚乔不会投胎,托生到你肚子里,没托生到宋氏肚子里,人得认命。”
罗氏还想再说什么,老太太不留情面道:
“宋氏找不到吴婆子被害的证据,不代表我找不到,你若是再不消停,我就让罗御史将你领回娘家教导。”
老太太正中罗氏七寸,她不敢叫嚣,耷拉着脸,忍气吞身道:“儿媳知错,下次不敢再犯,只是晚乔乖巧伶俐,她什么都不知道,中秋宫宴之事··········”
老太太不耐烦道:“我点头应允之事,何曾反悔过,你莫要啰嗦。”
罗氏目的达成,她欢欢喜喜道:“多谢母亲疼爱晚乔,我这便回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看着罗氏离开的人背影,老太太摇头叹息,她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她这般要强的人,儿孙却差强人意,或许是老天爷容不得她太圆满了。
夏里好似漂浮在空中,她的脚落不到实处,一会儿梦到自己拿着手机录制视频,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是在刺绣,她就跟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歇。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太累了,忽又想起自己穿越古代了,努力回忆着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想睁开眼,可眼皮却重似千钧,怎么都张不开,耳边模模糊糊听到声响。
“谢嬷嬷,人还没醒吗?昨儿夜里怎么样?”
“反反复复的高热,人也没有意识,药都是灌进去的,若是再不醒只怕凶多吉少。”
“苦了这丫头了,但愿能熬过这一劫……”
夏里集中精神听她们说话,她努力辨认声音,可脑子越发沉重,实在是精力不济,又陷入了黑暗中……
谢嬷嬷不放心底下丫头伺候,她守了夏里一天一夜,熬的眼珠子都抠进去了,她将布巾放进铜盆打湿,动作轻柔的替夏里擦拭着身上的虚汗。
人与人之间大概真的讲究缘分,乐寿堂进进出出那么多丫头,唯有夏里最合她眼缘,见了她就打心底里欢喜,好似两人上辈子就是嫡亲的祖孙。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谢嬷嬷在心里暗暗记下大姑娘一笔,此时屋内已经掌灯,谢嬷嬷坐在床塌边,轻叹一口气。
夏里像是被这声音唤醒一般,她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嗓音低哑道:“阿嬷,口渴············”
谢嬷嬷身体僵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身,见夏里竟真的睁开了眼睛,激动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倒水。”
不一会儿,夏里便听见了茶盏碰撞的声音,她唇角微微上扬,重新活过来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