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嬷嬷转头见夏里眼睛盯着窗棂,眼神却没有聚焦,显然是在想别的事。
她轻咳一声,嗔怪道:“我在同你说话,你又神游去了哪儿?”
夏里侧过脸,眼角弯了弯,她轻声道:
“阿嬷,我方才在想,汪掌柜敢同老太太叫板,定是手里握有底牌,您猜他知道了什么?”
谢嬷嬷神情端肃起来,她语气沉静道:
“这不是你个孩子该琢磨的事儿,你将来若想脱奴籍离府,那就少说少听少看,国公府之事牵涉甚广,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夏里表情出现瞬间空白,阿嬷的忠告犹如当头一棒。
她太过想当然了,这是没有人权的古代,小凤仙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知道再多又怎样,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眸中闪过一抹痛色,轻轻扯了扯嘴角,语气平和道:“阿嬷别担心,我好奇心不重也没有愤世嫉俗的想法,不会乱来。”
谢嬷嬷表情略显无奈,她叹息道:“我喜欢你的聪慧,有时又希望你别那般聪慧,也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
夏里不想将气氛弄的那么凝重,她眉梢微挑,带着几分自得道:“阿嬷多虑了,当然是越聪慧越好,这样您将来才能跟着我一起享福啊。”
她稚气的脸庞,如繁星般明亮的眼神,灵动中透出不可言喻的机智与果敢,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谢嬷嬷神情不自觉放松下来,声音软和道:“你就会哄我开心,你这个时辰回来折腾奶茶,是有什么事儿吗?”
夏里语气轻快道:“香薷邀我们几个小姐妹吃宵夜,就是凑一起玩玩儿,我做点奶茶再把您的荷花酥带去,晚食就不陪您吃了。”
谢嬷嬷轻轻点了点头,“你只管去吧,夜里要我去接吗?”
夏里端起桌几上的荷花酥放进食盒里,回绝道:
“不用劳烦阿嬷的,香薷那屋离的不远,我俩结伴回来就行,乐寿堂的地界我都熟悉,各处又有当值的仆妇,走夜路不用害怕。”
谢嬷嬷处理府中事物时,看起来无情又苛刻,让人难以忍受,但她思想很开明,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还是愿意给夏里足够自由的。
她轻声叮嘱道:“你们别闹太晚,莫惊动老太太,若有突发情况就来找我解决,我只你一个孙女,遇事不必太见外。”
夏里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笑着道:“谢谢阿嬷,我知道了……”
香薷做事很周全,她提前一天就同巧荷打招呼,给她充足的时间备菜,巧荷只是灶房烧火丫头,上头有人管着,不可能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
此刻小厨房的仆妇们,都在为老太太准备晚食忙碌着,巧荷将涮锅汤底炖上后,又回到灶前烧火,卢娘子头戴布巾,拿着锅铲炒菜。
巧荷塞了柴禾进灶洞,而后不自觉用眼神偷瞄卢娘子。
自打中秋节后卢娘子性情大变,她不同人扯闲篇,也不随意发脾气了,连巴掌都未曾抬起过。
按理说,卢娘子这番转变,巧荷该高兴才是,可不知是被她打习惯了,还是怕她又憋个大招,巧荷总有些提心吊胆。
大抵是巧荷的眼神太过明显,卢娘子将清炒时蔬装盘以后,声音低沉道:“把火弄小点,菜都盛出来了,你看不见吗?”
巧荷缩了缩脖子,老实道:“我这就把火盖住……”
卢娘子拿帕子擦了下额头的汗珠,转头看向正在案板上切菜的婆子,抬高声音道:“孙妈妈,这菊花莲藕交给巧荷来切。”
此话一出,二人俱是一愣,孙妈妈只当是卢娘子想刁难巧荷,犹豫道:“巧荷的刀功切不了这么细致的东西,还是我来吧……”
巧荷有些不明所以,卢娘子将襻膊饶过颈部重新打结,淡声道:“她私下里偷偷练习过不少次吧,你也没少指点她,今儿就让我看看,她有没有当掌勺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