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冉手掌紧捂住小腹,感觉到有温热的暖流顺着双腿间流淌出来,黑暗与恐惧再次席卷而来,泪珠扑簌着滑落。她无助的摇着头,唇片颤动着,沙哑的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她很想拼命的呼喊: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陆霆钧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儿,心脏莫名的又抽痛了几分。他却强忍住上前扶起她的冲动。他们之间,本就不该再有任何交集。如果不能仁慈,那么就让残忍发挥到极致吧,不要再让彼此越陷越深。
病房中又传出孩子的哭闹声,苏瑾默蹙眉,扯了下陆霆钧手臂。“霆钧,我们走吧,阳阳又哭了,你这个做爸爸的可要好好安慰他才行。”
陆霆钧被她拉扯着离开,他一步步向前迈动脚步,没有人知道,他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隐忍着不去回头。晓冉白裙上沾染的鲜红血迹格外刺目,而当时的他只以为是安程远的,并不知道,那是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陆霆钧都在为此而深深的自责着。可是,已经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无法在弥补。他和晓冉之间,注定渐行渐远。
晓冉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一张小脸惨白的几乎没有了血色。白色裙摆被粘稠的血液浸透,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好像看到了腹中的小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无力的闭上双眼,刺骨的疼痛逐渐变成了冰冷与绝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父亲啷当入狱,大哥再也无法苏醒,连她唯一的希望也要离她而去,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活着,难道活着,就是为了要承受痛苦吗!
“小姐,你怎么了?”一位护士经过她身边时驻足了脚步,也许是出于医者的敏感,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救,救命。”晓冉微弱的发出一个声音,然后,黑暗笼罩下来,她最终陷入了昏迷。
小护士也有些慌了,扶住她瘫倒的身体,大声的呼喊起来,“来人啊,有个病人昏倒了。”
……
梦中,似乎回到了童年,院子里长满了苍天的梧桐,晓冉和两个哥哥在院子中嬉笑打闹,小时候,她喜欢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那时年幼,大哥总是说:长大了要迎娶她做他的新娘子。可是,后来他们长大了,才知道亲兄妹是不可以结婚的。
欢笑的画面突然转化,变成了车流不息的街道,大哥倒在血泊之中,他吃力的对她说着,“晓冉,我爱你。”
“不,不要,不要!”晓冉挣扎着,突然从梦中惊醒。对,惊醒,是梦,一定都是梦。
她睁开沉重的眼帘,入眼的是一片纯白的颜色,她身上穿着干净的病人服,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床边,陆婉还在抹着眼泪,母亲才五十出头而已,鬓边竟有了白发。“妈,大哥呢?他怎么没来看晓冉?我刚刚做了很可怕的噩梦,梦到他倒在血泊中……妈,你说梦和显示都是相反的,对不对?”
晓冉睁着一双明眸,渴求的看着母亲,等到的却是陆婉含泪的摇头。
晓冉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呆坐在床上,短暂的沉默后,又问,“我,我的孩子呢?”
陆婉看着她,紧抿着唇片,泪不停的流淌下来。这一次,晓冉彻底的绝望了,她失去了一切,她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晓冉失控的挣扎,她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鲜血顺着针孔一滴又一滴的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她犹如一头失去控制的小兽,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身体。“是我没用,我救不了大哥,也保护不了孩子,我是个废物!”
陆婉彻底慌了,她不顾一切的抱住女儿的身体,哭着说道,“晓冉,你别这样,你听妈说……”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听,妈,你别管我,你让我自生自灭吧。”晓冉想要推开母亲,无奈身体虚弱的厉害,过分的挣扎后,胸口急剧的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
晓冉一直不停的反抗,陆婉无奈,只好按下了床头的警铃,医生和护士很快赶到,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士用力将晓冉按倒在床上,医生取出镇定针,注射在晓冉手臂的肌肉中。
“放开,你们放开我。”晓冉被死死的按在床上,眼角挂着泪痕,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针头身体中,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她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陆婉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又心疼的要命。“医生,有没有别的办法,你们这样会不会伤害到我女儿?”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情绪这么激动,只会伤害腹中的胎儿,我们必须让她镇定下来。孩子如果再受到任何伤害,就真的保不住了。”
“嗯。”陆婉点头,她知道,她只能配合医生。侧头,床榻上的晓冉已经迷迷糊糊的再次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黑天,病房内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陆婉疲惫的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晓冉无声无息的掀开被子下床,她推开了阳台的门,双手撑着栏杆,纤弱的身影,在深秋的夜晚,显得格外萧索孤寂。晓冉茫然的看着黑暗笼罩下的一切,她想,安晓冉的人生,从此再也没有光明了吧。
也不知究竟站了多久,只感觉身体都冻得冰冷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语调中夹杂着些许的急迫。“晓冉,你怎么站在外面,冻坏了怎么办!”
陆婉走过来,强行将她拉入屋内。晓冉坐回床上,而单薄的棉被却已经无法在温暖她了。
“喝杯热水,先暖暖身体。你这孩子,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究竟想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你大哥现在变成那个样子,凌远一直在照顾着,连学校的课也顾不上了,你爸下马后,林家就颇有微词,现在更是借题发挥了。晓冉,妈累了,你就不能安稳些吗?别在让我操心了。”
晓冉握着杯沿的指尖泛着青白,空洞的目光落在透明的水中,一颗剔透的泪珠落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即便是痛了伤了,她也没有喊疼的资格,因为她不姓安,她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她欠了安家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她必须强迫自己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乖乖女。
“妈,对不起,是晓冉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儿,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晓冉抹掉面颊上的泪痕,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