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面,傅继霖是的确忙的团团转了,军区事情本就多,又赶上年迈的姑姑重病入院,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老人年事已高,家里人也都有了心理准备,但少不了还是悲伤沉重。
傅继霖自小和姑姑的感情最好,他是家中独子,父母过世之后,姑姑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一直不曾娶妻生子,为了这事儿,姑姑也没少在他跟前唠叨,但他就是汤水不进。有几次,姑姑都无奈的叹息,欲言又止,那神情莫名的沉重。
病房中,老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傅继霖坐在床边,双手握着老人骨瘦如柴的苍老手臂。“姑姑,医生说您恢复的不错,您好好休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善意的谎言,有时也是必要。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也不用安慰我,活到这个岁数,我也知足了,你姑父在下面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也该去跟他团聚了。”老人的心态很好,虽然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她是大学教授,桃李满天下,病房中,堆满了学生送来的果篮和鲜花,有些学生甚至是国内外知名的音乐家。
傅继霖紧握住老人的手,低头沉默不语。却听老人又道,“昨天睡觉,我梦见了小雅,她怀中抱着个小婴儿,哭着喊我姑姑。”
‘小雅’这个名字,让傅继霖高大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下,他一直在刻意的去忘记,想要将安雅从脑海中抹去,而这个名字,依旧被一次又一次的提及。他懂,他与安雅之间有过一段无法抹掉的过去。
“您说过她是您最得意的学生。”傅继霖陪笑着说了句。
提起安雅,老人的眼睛亮了几分,含笑说道,“小雅啊,那是可是我们音乐学院的才女,一曲《月光》,惊艳了整个音乐学院。当时啊,追求她的男生能从北京城排到黄浦江去,还真是空前绝后。如果不是遇见你,她早就作为交换生保送到维也纳了。”
老人的话让傅继霖一震,他和安雅的关系一直很隐秘,没想到姑姑却一直看在眼里。维也纳交换生?呵,他从来不知道安雅那么优秀。是啊,他除了知道她像雪烟一样会弹钢琴,其他的都一无所知。他很少询问她学校的事,即便她有事提及几句,他也会不耐烦的岔开话题。他们在一起时,做的做多的事,就是他站在钢琴旁听她弹琴。
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晓冉包中掉出的情书。她尴尬的急忙收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怯怯的解释,“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塞进包里的。”而他只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没关系。”
‘没关系’的引申义,不过是‘不在乎’。现在想想,当时的他真够混蛋的,那时的安雅该有多难过。
“你别以为姑姑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安雅那眼神就不对。那时我也是怀疑,直到后来,安雅拒绝了作交换生的机会,我就肯定,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事。”老人或许说了太多的话,气力不足,开始急促的喘息。
傅继霖动作轻柔的给老人抚着背顺气,温声说道,“都那么多年的事儿了,还提她干嘛。她毕业后就回老家了,我们也没再联系过。顾及她早结婚生子把我忘了。”
老人叹了声,无奈的摇头。沉默了许久后,才又道,“毕业的时候,我挽留过她,让她留校任教。但她拒绝了。我问她理由,她又不肯说,直到后来,她哥哥找上门……”老人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心率急剧上升。傅继霖慌了,匆忙的喊来了医生。医生给老人注射了药剂,病房门一阵的忙碌,气氛异常紧张,许久后,老人的情况才稍稍稳定下来。
傅继霖跟随主治医生一起走出病房,医生一脸沉重的对傅继霖说,“傅将军,您还是要有心理准备,我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老人昏睡了一天一夜,傅继霖丢下工作陪在医院,老人的两个孩子也都陪着,在老人昏睡的时候,不停的抹眼泪。
老人醒来后,仍旧笑着安慰孩子,目光最后停留在傅继霖身上。“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继霖说。”
病房内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傅继霖坐在床边,屋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傅继霖有一种预感,老人想和他说的一定与安雅有关。果然,老人唇片颤动了几下,开口吐出了安雅的名字。“安雅,她是个可怜的女孩。”
傅继霖不语,那些曾经,似乎恍若隔世,他不太想去回忆。“姑姑,都过去……”
“不。”老人摇头,目光有些微的涣散。她没有看傅继霖,一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继霖,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也答应过你父母,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但是,这几天我反复的考虑过,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傅继霖沉默着,他一时间竟猜不到老人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他与安雅,二十几年前就结束了。那时他以为安雅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攀高枝,现在他知道,或许他错了,安雅只要放弃他,她就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他的确误会了她,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是对是错,也早已随风而逝了。
但老人接下来的话,却给了傅继霖致命的一击,老人有些吞吐的说,“继霖,其实你和安雅有过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傅继霖几乎不可置信,“姑姑,你,你说什么?”他放慢了语气,再次询问。如果不是老人的神智还清醒着,他一定会以为,姑姑是魔障了。
老人叹息着,笑容有些苦涩。她是心疼那个叫做安雅的女孩。那么倔强,又那么坚强。“原来,你真的不知道。”
“什,什么时候的事?”傅继霖的声音微微的发颤,这件事对他来说的确太意外了,也太震惊。
老人又开始咳,许久后才面前止住咳声,断断续续的回忆起来。“是安雅毕业不久,那时候正赶上你去军校进修。安雅的哥哥找上门,向我们家要一个说法。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安雅怀孕了,看样子都已经三四个月了。”老人又重重的叹了声,“你妈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一门心思的以为安雅是想攀龙附凤,话说的也重了些。”
老人的话虽然打了折扣,但傅继霖却明白,他妈那张利嘴,向来是不饶人的。话只怕是说的很难听了。
但当时的情形,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至今,老人回忆起来,都觉得心口微疼。安雅被安国梁连拉带扯的来到傅家。傅母一听说这个女孩怀了她儿子的孩子,冷嘲热讽的说安雅不检点,麻雀想要变凤凰,借着肚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