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兰宜收回了目光。
她没看见什么,但刚才好像是听见了窦太监的声音。
兰宜皱了皱眉。
也许是错觉。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熟练而心不在焉地再次拒绝了朱典吏,独自走回香远斋。
再七八日过去后,兰宜意识到她不该掩耳盗铃。
自那日后,她会不由自主地留意周围的环境,然后就发现,当一个疑点出现在她面前时,往往底下已经有一串了。
沂王府的人真的追来了。
来的不只有窦太监,居然还有孟医正,甚至极有可能更多。
只是孟医正最不擅长掩藏,有一回竟跟她对了个正脸,孟医正惊呆住了,脸都窘红了,兰宜赶在他行礼前,快步走开。
听得身后窦太监急急地喊:“夫人,您慢点,我们不追,不追。”
——他不敢当街叫出兰宜身份,所以用了旧称呼。
兰宜十分无言。
她忍住了没告诉翠翠,不过再隔得几天,因为窦太监等人越来越不掩饰的行迹,翠翠也知道了,大吃一惊地来找她:“奶奶,窦公公——”
兰宜点头:“我知道。”
“那怎么办?”
兰宜叹气:“先不管他们。”
窦太监等人明显不敢对她用强的,她碍于已经挺起来的肚子,也不敢随便行动,两边算是各有顾忌。
兰宜就真的不理他们,窦太监也不敢来扰,只是明里暗里地在整条街都布置上了,朱典吏因此跟他们冲突了一回——因为窦太监虽没真的派人揍他,但霸道地连这条街都不许他进入了,朱典吏莫名其妙,简直不知自己这个坐地吏怎么会被外来人禁足。
他在县衙也是有几分势力的,当即回去聚集人手要替自己主持公道,被闻讯的山阳知县拦住了:“陆氏的夫家找来了,人家愿意接她回去,毕竟陆氏怀的是他家的孩子,你就算了罢。”
窦太监来县衙打过招呼,借了青州另外一家大族的身份,里外里都跟兰宜的话对上,因此山阳知县并无怀疑。
朱典吏的心绪如何不消再提,县令太太英氏的心思再次活动了,体谅兰宜行动不便,主动降下身份来香远斋做客。
她想借兰宜认识她夫家的人,更近一步打听关于沂王的事情。
兰宜没太多精力再应付这些,索性把窦太监租住的地方指给了她,让他们直接来往去。
兰宜自己仍不和窦太监等人说话,双方就僵持在这淮安府城中。
不知窦太监和英氏怎么说的,英氏很感念她,后来又来看她,也与她分享自家得来的消息:“京里面真是险得很,我们老爷才听说,沂王性命垂危了,唉,我还以为这日子能安生下来了呢。”
兰宜惊得失声:“——什么?!”
英氏忙放低声音:“吓着你了?早知不与你说了,你怀着孩子,不宜听那些刀光血影的事情。”
兰宜捂住肚子——肚子里的胎儿刚刚轻轻地踢了她一下,这唤醒了她,她努力稳住情绪,道:“我没事。太太,你才说,沂王是受伤还是怎么了?”
“似乎是生病罢。”英氏也不太确定,毕竟是转了几手的道听途说,“也有说是中毒。”
兰宜眼前晕了一下。
她瞬间想起来,沂王前世在登基前早亡,改变了那么多,难道这件事还是没变,还是找上了他?
勉强撑到送英氏走,她立即吩咐翠翠:“叫窦梦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