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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饮了两盏,房间外终于有了脚步声。
窗户大开,顾淮顺着声音抬眼望去,阿朝衣着轻便,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珍珠流苏簪。
行走在花径上,身侧两旁,百花绚烂蝶舞翩翩,都不如阿朝的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容颜。
只见阿朝微微颔首,温和有礼的与许县令说着话,脸上的笑容透着股云淡风轻的从容。
顾淮脊背挺的笔直,眼神中似茫然似紧张。
他的阿朝,好像不一样了。
曾经那朵攀附他而生的娇花,蜕变成了不可摧折的高山松竹。
即便眉眼间漾着一如往昔般温暖明媚的笑容,但他还是觉得不一样了。
“许县令,你不必进来。”
顾淮紧绷的声音顺着风传出。
许县令只好给陆明朝一个自求多好的眼神。
陆明朝神色自若,提起裙摆跨过门槛。
“民妇谢陆氏拜见钦差大人。”
陆明朝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顾淮听不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平淡到仿佛不是故人重逢,只是简单的素昧平生的相遇。
不知怎的,见陆明朝如此,顾淮升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这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他的阿朝没有红了眼眶,更没有对他诉说相思离别之苦,只是遥遥的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恭敬又疏离。
千头万绪在心头翻腾,话到唇边又几度咽下。
阿朝这是怨了他吗?
思及此,顾淮心中的不快也浓郁了许多。
他还没有跟阿朝算嫁作他人妇的账,阿朝有何资格闹小脾气。
不由得,顾淮的神色越发森冷,带着凛凛寒气,沉了声“陆明朝,抬起头来。”
陆明朝秀眉微蹙,依言抬起。
顾淮凝眸,望着陆明朝仰起的脸。
脸还是那张脸,却有挥之不去的陌生感。
他记得,阿朝有一双蓄着莹莹碧湖的眼睛,又清又亮,每每看向他时,犹如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蕴着的情意,波光粼粼。
饶是他以前极其厌恶阿朝的死缠烂打,可瞧着那双眼睛,便下意识心软几分,赏阿朝个好脸色。
因着他的好脸色,阿朝便会继续不顾一切的追着他。
其实,没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比上京城的任何人都清楚阿朝对他的爱意。
毕竟,他是直面这份爱意的人。
然而,此刻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眸深邃如古井,毫无波澜,无法窥见一丝一毫缠绵悱恻的情感痕迹。
像是一盏被薄雾萦绕笼罩着的白瓷瓶,他竭尽全力,也窥不见瓶底的旧日时光。
顾淮在想,是不是只有彻底打碎白瓷瓶,那些情意才会溢散而出重建天日。
陆明朝不慌不忙,任由顾淮打量。
与她而言,顾淮是八字不合的敌对者。
与原主而言,顾淮是害原主横死街头的罪魁祸首。
所以,生不出半分旖旎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