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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微茫山下了葱茏细雨。
水声划过树叶,庭下积水空明。
谢景行本是去稷下学宫,代替白相卿讲学。儒门除却风凉夜外,还有几名小弟子,大多是白相卿捡回来庇护着的。
白相卿修为虽高,却着实不会教人,几个小孩儿便在风凉夜的指导下跌跌撞撞地修行。不过儒门清净,如同世外桃源,他们哪怕修为不高,也没有灭顶之灾,惫懒一些倒也无妨。
但仙门大比在即,谢景行总不能孤身一人前去,自是要带宗门弟子。谢校长兵解回山,自然容不得徒子徒孙们再偷懒。
“今日课程,我可讲明白了?”谢景行手执戒尺,走过正伏案思索的几名弟子,然后点中一对正在案下互掐的姐弟,“阿彻,你来说说。”
“小师叔!”司空彻本在开小差,惊了一跳,立即站起身,眼珠一转,道:“小师叔说,大道三千,本无高下对错,只以适合二字为先。”
答完,他还幽怨地瞥了一眼正在窃笑的孪生姐姐司空娇。
“不错。”谢景行见他的小动作,也不戳破,借了自己曾经的话提点他们。
“圣人有言,筑基重在基础,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不以枯燥无趣而退却,勤学苦练,方得进境。金丹始于趣味,诗书礼易、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择善道而从之。元婴则始悟大道,通义理,识本心,立志向,方知人而为人。”
他说罢,那原本在折纸的天才少年陆辰明便抬起头看着他,不发一言,却若有所思。
“景行师弟说的不错,师尊曾言,多读书,拓眼界,知礼节,炼心性,大道从此始。”白相卿不知何时已经在旁听了,他手中提着一扎桂花糕,温和地对他们招招手,“差不多下课了,来吃点心了。”
谢景行见他蹲在一侧,毫无形象地宠孩子,气笑了:“师兄若是一直这么宠他们,又何来进益?”
“小师弟也太严厉了。”白相卿笑了,“当年师尊待我们,也不过如此了,年轻人,就该活泼好动些啊。”
谢景行一顿,心想,那是因为他曾经纵徒弟,却偏生纵出了个叛师逆徒来,从此带徒弟便严厉几分。
而他那纵出来的逆徒,还时时想要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这让他怎么敢放松对后辈的要求。
谢景行离开学宫时,天色更晚,微茫山的细雨却丝毫未停,反而更大了些。细雨湿流光,有梨花飘零,顺着环绕儒宗的清泉顺流而下,进入山间。
谢景行撑开伞,缓步进入细雨之中。
他已经不似三年前,颇似少年模样。如今的青年人,身形匀称清瘦,素白袖下遮掩的一双手仿佛美玉雕琢,不像方才教导弟子时的温和,他温雅容貌在细雨的浸润下,淡漠冰冷,仿佛仙神。
儒门修行并非闭门造车,却以入世为佳。谢景行金丹即成,吸收天地灵气,不必刻意端坐蒲团,而是以万物入心,参悟大道。
一入金丹,他便感觉到心境波动。
而这不平郁气,则是来源于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坠天。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有一线生机。
修真之人与天争命,若是不理解天,只会在大道路上折戟,却不可将天视为不可战胜之物。
曾经的他,被天道枷锁束缚,顺应天命,试图以循规蹈矩的方式完成心愿。可后果却惨烈万分。
如今的他,向死而生,却已然明白一个道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梨花被骤风急雨打湿,谢景行长袍缓带,靴底踏着柔软的落花,垂下眼睫,上面似沾着露珠一般,清醒淡漠。
当年圣人为世事所苦,生之囚徒,死亦缧绁,带着枷锁而活,最终又为众生而死。
可世人不懂他苦心,笑他道统落寞,笑他儒道不通天,笑他“书生修仙,千年不成”,并且欺他门人,捧高踩低,不值教化。
他当然意气难平。
为这千年痛楚,为这惊天骗局,为这浇漓世道与不古人心。
他忽地听到一个声音,自虚幻而来,隐隐是缥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