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伏在床上,满身冷汗,脑海如同放了一个万花筒,记忆纷至沓来轮番过场,等视线终于聚焦,能看清自己死死攥着的手时,方觉背后湿凉一片。
但睁开眼也没感觉有多好。房间里的事物几乎都是黑白色系的,比死水还要沉郁。它们仿若手里打着黑伞、胸前配着白花的访客,用不似活人的冰冷视线,沉默注视着残破的石碑。
那是他的坟墓。
他上大学的第一年几乎没去过学校几回,大半时间都呆在疗养院的这小小一隅,和非黑即白的摆件对视,拼谁先受不了,然后释然地死掉。
郁逢君有一次突发奇想来探视他,走到房间门口,就皱了皱眉。
郁泠低着头不看他,他们当时没什么好说的。
郁逢君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然后那里的护工就把他转移到了另一个亮色系房间。天花板和墙是浅蓝色的,地板铺着白色瓷砖,小陈设也各有各的可爱,和他之前的房间很相似。
他得以短暂喘息。
艰难又断断续续地呼吸了五年,遇到了柏辰辛,才终于能长长地出一口气。
柏辰辛给他盖好被子,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郁泠困意朦胧,对着他笑了笑就闭上眼,怀里抱着一个浅黄色的肥啾玩偶。
这是他在柏辰辛面前掉马之后,柏辰辛送给他的定制玩偶,在床上的地位仅次于他自己、枕头、被子和柏辰辛。
那厢郁泠进入梦乡,这边柏辰辛想起柏如瑰,回了书房,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柏如瑰这次语气小心翼翼,低声问:“大哥,嫂子不在旁边吧?”
柏辰辛道:“不在,他睡了。”
“那就好。”柏如瑰呼了一口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柏辰辛听她如此警惕,不由皱眉:“什么事?”
“你的事。”柏如瑰无奈地说,“老头,不知道从谁那听说你找了个男的,气得头疼,说要给你联姻。”
和郁泠交往的事,柏辰辛没瞒着周围的人,但的确瞒着他父亲。原因无他,如今他暗暗积蓄力量,不曾露出破绽。在柏承中眼里,他依旧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一个任他支配的好儿子。如果知道郁泠的存在,高高在上了一世的柏家主可不会与他儿子好商好量,或轻视,或伤害,其必然会对郁泠的生活造成困扰。
柏辰辛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当初进娱乐圈的事,柏承中就不满意,觉得一个继承人出去抛头露面当戏子,是柏家的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