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可以说,从事科学以及逻辑性工作的犀川周围的人无一例外都属于后者。犀川可以想像喜多和萌绘肯定比自己更有那方面的倾向。
犀川自己对这次事件虽然还是懵懵懂懂,但他也不想就这样糊涂下去。只是,迄今为止一直没有从容讨论这件事的时间。
窗外可以看到交通阻塞的大街。黄色的、红色的还有桔黄色的灯光在闪动着。换一个角度看,犀川看到了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影子。萌绘的侧脸也在上面。
忽然,尸体的图像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那是一副用颜料抹成的抽象画般的血迹模糊的模样。
很少有人经历过的让人窒息的空气。
还有异臭。
犀川心里感叹:&ldo;啊啊,这就是人这种生物啊。&rdo;
尽管是炎热的夏夜,那凄惨的空间还是让人不寒而栗。暗淡的浓稠的粘性液体般的空气中,湿湿的光在流动,在分散,在无所顾忌地运动着。视觉拐了个大弯才绕到了脑细胞。看到那一切时,犀川的鼻子感到痒痒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和谐。刚看到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当然,从没有过类似或相似的情形。没有什么线索,更没有解释。对了,当时还觉得像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新记号。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犀川还想过这是一个什么文字呢。
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犀川觉得自己第一次对这个事件进行认真考虑了。
首先,有必要弄明白要考虑的问题所在。
饭馆的墙上有一个设计不太美观的挂钟。差五分七点。屋外还很亮,但正在一点点地黑下来。因为是暑假,店里除了犀川他们人不多,客人之间,隔的距离很大。熟悉的音乐悠然地播放着。
6
犀川侧耳倾听喜多和萌绘谈话。
虽是两周前的事了,两人还是极其准确地复述出来了。他们按照时间经过的顺序,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逐一梳理……把脑细胞里储存的无序信息按照流程重新排列……可以说这也是一种能力。这是犀川不擅长的一种能力。
犀川几次想插话进去,可是觉得与事件的关系好像不太重要,也就作罢了。他怎么能连那么微小的细节都记得清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ldo;发现尸体之前的事反而记得更清楚啊。&rdo;犀川闭上眼睛说,他的屁股深深坐在塑料软座里。
他们谈到现在,话题始终是事件发生之前观察到的情况。萌绘的记忆力确实不凡,而且还能把思绪快速地转到相关信息上去。她能从别人的表情上准确洞察他们的心理。而且,在犀川认识的人当中,萌绘的脑子是转得最快的。
本来这种讨论是需要集中精力的,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虽然已经聊这个事件有三十分钟了,但没有人做过记录。一来这还没有复杂到必须做记录的程度,二来他们的脑细胞还没有那么老化。
窗户外边已经很暗了。几乎所有的车都亮起了灯。犀川意识到自己在观望这些时,有点吃惊。萌绘和喜多专注于讨论两周前的杀人事件,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只有犀川还处于一种相对客观的立场。
&ldo;几个人谈一下比自己一个人单独考虑确实能想起很多细节来。&rdo;喜多一脸认真相,&ldo;输出信息真是对大脑一种很好的刺激。用邮件交谈的话是传递不了这么多信息的。话说回来,西之园的观察力还有记忆力确实很了不得。&rdo;
&ldo;可是,说了半天不就是发现尸体之前的事吗?&rdo;犀川又想吸烟了。最后一支了,他把烟盒捏扁了放在桌上。&ldo;一点也没有关系。跟本质问题没有沾上边。我希望你们别装得神神秘秘的,先把想到的给我说说听听。关于密室构造的可能性什么的。&rdo;
&ldo;不,不行。先有必要确认一下具体的问题。因为有可能是我一个人想入非非。&rdo;喜多没有采纳犀川的提案。
&ldo;对,一下子都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rdo;萌绘这么说完后又问犀川,&ldo;老师,您刚才提到了本质。本质指的是什么?&rdo;
&ldo;嗯,也就是说……&rdo;犀川准备回答。说&ldo;也就是说&rdo;的时候,多半情况下想说什么还没决定下来。这是一种拖延回答的方式。&ldo;我觉得你们说的跟谁是凶手、怎样杀的人这些本质问题没有关系。怎么说呢,如果说我们忽略了什么的话,那会不会是刚发现尸体后混乱的时候呢?&rdo;
&ldo;关于那一点,我们在邮件里不是讨论得够多了吗?&rdo;萌绘反问道。
&ldo;好了好了,我们再努力想一想吧。&rdo;喜多说。
这时响起了&ldo;噼噼&rdo;的电子音。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谁的手表响了,萌绘打开手提包把声音停住了。
犀川终于明白是传呼机的声音。他没有用过那玩意儿。以前他问过萌绘为什么不用手机。因为他觉得作为西之园家的千金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回答得挺有道理,&ldo;我没有可怜到非得接电话的程度。&rdo;
萌绘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ldo;有这样疑神疑鬼的老人吗&rdo;,然后走向了饭馆入口处的电话亭。犀川的目光尾随着她蓝牛仔裤的背影。
&ldo;老人是说谁?&rdo;喜多小声问,&ldo;西之园夫人已经过世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