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白看他一副要把自己气死过去的样子,起身将床让给墨明兮:“此去问灵宗有些路途,你再休息会吧。”
墨明兮浑然不觉被那太阴之火损伤了身体魂魄,昨夜险些在生死面前又走一遭。也不知季鹤白慌乱之下,用真气流转守了他一整晚。
季鹤白并非故意要和他共枕而眠,只是昨夜墨明兮冷得像是浸了冰水,他突然对墨明兮再死一次生出了恐惧。季鹤白早已是不破之体的境界,一时发现魂魄肉身之间的脆弱,有些难以接受。
墨明兮看着给自己搭了两遍脉的季鹤白,不知这人又再想些什么。他身上无力,却也再睡不着。于是斜倚着床头,将那本下卷拿起来看。将书页伸到神色复杂的季鹤白面前,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轻声问道:“哪里瞧不明白?”
季鹤白没想到他旧事重提,愣了一下将书卷推开:“没有哪里瞧不明白。”
墨明兮的指尖一字一字的划过他从前的批注,慢悠悠的问:“那昨晚为什么非得看这书?”
季鹤白起身给自己找了点事做,把地上的书归拢到一起,淡淡道:“水满则盈,叫你明白明白自己的限度在哪。”
墨明兮搓了搓还有些凉的指尖,哦了一声。心道:原来让我找书是教训我呢,简直目无兄长。
季鹤白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墨明兮笑了一下,无聊间想起在玉京吃的烧鸡来。虽然这猫早已魂归九霄,既然借了他的身体,左右该满足一下它吃饭的喜好。墨明兮道:“我想吃饭。”
季鹤白手上动作一顿,面上疑惑:“……?”
墨明兮眨眨眼,说道:“你想不想吃烧鸡?”
季鹤白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对吃喝没什么需求,不吃也不会如何。但现在他也拿不准墨明兮是否需要靠吃的续命,于是道:“烧鸡?”
墨明兮没有放弃,问道:“怎么样?”
季鹤白点头答应:“前头应该有个镇子,一会靠了岸过去。”
云舟并没有急着往问灵宗去,昨夜之事让季鹤白心中动摇,只怕魂魄的事情不是世上丹药能够解的。
季鹤白撩开帘子望着江波,既然自己的真气可解,也不算什么大事。
行船靠岸。
墨明兮撩开帷帽:“我怎么觉得这样更显眼了。”
墨妙妙后来再做的衣裳,都是按照墨明兮的原样改的。墨明兮的衣服做了掌门之后全是紫的长袍套着玄色大氅,除却所绣图案不同,其他没有什么变化。但此时不宜招摇,只好换回了季鹤白做的那身绯色衣袍。
这绯色很淡,季鹤白十分满意。夕阳橘色的柔光透过帘幕照进船舱,照着墨明兮很久没有过的样子。季鹤白瞧着绯色衣衫镀上金边,万千情绪藏在眼中。
夕阳中的墨明兮就像会转瞬即逝的残影,无法握在手中。季鹤白的失而复得感被海啸一般的患得患失替代,如果这是墨明兮站在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去抓住墨明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