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于剑道并不精,但也看得出祝可山的招式自成一派。剑招虽是基础,却也最为乐趣无穷。
他见季鹤白不在附近,也不再等祝可山发问,将桌上的棋子拢到面前,不让祝可山玩弄:“可是你帮着季鹤白让我入梦?”
墨明兮心中有所期待,不觉目光灼灼地盯着祝可山。
祝可山手一挥将方桌再次翻转,棋子没入石桌内。他望着远处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我只是略施小技而已,此事与我何干,要做什么都是季鹤白决定的。”
“什么意思?”墨明兮总觉得祝可山与季鹤白有些相似之处,或许因此而来帮助自己。如果修真界真的有此一劫,能得到祝可山一些指点也会明朗很多。然而祝可山看着虽然有主意,却并未在意他俩会做什么。
祝可山问道:“你在梦中听到了什么?”
墨明兮收起思绪:听到了什么?不是见到了什么吗?
他一时间举棋不定,梦中所见真真假假,但是听到的都些平平无奇的话。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便是撕破假象时听到了不满的嘈杂声。墨明兮道:“听见一道嘈杂的声音,似乎本不该存在。”
祝可山拿起衣摆上在手中看了看,将上头的污渍拂去,漫不经心道:“是心音?”
这话掷地有声地落在墨明兮心中,他琢磨了一阵,季鹤白洞虚未至,怎么会有心音。
再看祝可山煞有介事的样子,墨明兮疑惑道:“心音?为什么说这是心音?”
祝可山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大量的精神被季鹤白牵绊住,停滞了好一会才开口,却没再延续墨明兮的问题。他说道:“之前我说天道,你似乎十分避讳。”
“天道?”墨明兮佯装不知情,但听到这个问题他难改心中一紧的习惯。他目光颤了颤,想起衍天之相中季鹤白的样子来。
祝可山道:“若是把心音当做飞升的一道门槛,那么在试炼中失败的人,应当是顺从心音堕落不修的修士。”祝可山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墨明兮:“而如今所见,确是抵抗心音坚持修行的修士们纷纷陨落。”
墨明兮感觉自己被祝可山的目光看穿,对方像是知道了他什么无需多言的秘密,心照不宣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
墨明兮听着祝可山的循循善诱,却丝毫不动心神,敷衍道:“这确实不合常理。”
这句话落在雪地里,一时谁也没再开口。
大雪纷纷扬扬,暮色四起。
祝可山雕塑一般望着雪林之中,不知道是因为季鹤白而分心乏术,还是别有考量。
墨明兮没再坐以待毙,他觉得自己的神思在祝可山这一番番摧残下反而变强了许多,又一次问了他始终觉得祝可山没有说实话的问题:“我既无心音,也不通飞升之道,那你为何要帮我?”
祝可山不像在发呆神游,轻笑一声,立刻回答道:“我可是听了你不少拼命的传言。”
“拼命?我何时拼过命?”墨明兮若是要说,从前掌门时所做一切都是避免拼命才对。
祝可山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穷追不舍:“那你可在玉华宗讨得什么好处?”
墨明兮奇怪道:“好处?你是说沈清飞升之后那事?”墨明兮也不客气,直言道:“如若一门上下都如问灵宗这般遭殃,最先死的怕就是我了。”
祝可山目光穿过缥缈的大雪,落在墨明兮脸上:“雪夜抱薪,没有所图?”
墨明兮思索着祝可山说这话又为了什么,一片坦诚道:“我曾经应了师父一诺,须守得玉华宗长存,守得季鹤白剑心通明。自然雪夜抱薪,不畏冻毙于风雪。”
祝可山显得非常意外,又有些无可奈何,回答了墨明兮的问题:“帮你是为了薛辞。”
墨明兮不置可否,祝可山开始打这个主意,一定在他遇到薛辞之前。墨明兮有种预感,不管祝可山有没有薛辞,他都会冲着自己而来。墨明兮反倒话语中后退一步道:“你若是想让我为薛辞去拼命,我定是做不到的。话说回来,薛辞对你也没有那么重要。”
祝可山用这话挡了一次,也没抱希望再挡第二次,改口道:“帮你是因为沈清的嘱托。”
墨明兮猛然抬眼,一脸错愕地看着祝可山。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过沈清二字。墨明兮感觉自己又走进了另一个圈套:“啊?”
祝可山似乎陷入回忆:“同沈清换的是贺玄清一刻清醒。”
墨明兮问:“成功了吗?”
祝可山道:“没有。”
墨明兮眼神闪了闪:“抱歉……”
祝可山道:“所以我烦你。”
祝可山又将这个话题遮掩了过去,但是墨明兮并不擅长得寸进尺。于是他话中又退一步:“前辈要去做什么,如若我帮得上忙,我可尽力一试。”
是否与沈清交换并不重要,墨明兮觉得祝可山执着之事,与季鹤白的问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试着将自己放上祝可山的天平,倒也不可能真的和祝可山同道而行。
祝可山忽然笑了:“你能做什么?你连梦中那缕心音是我放入的都不能分辨,要帮我做些什么?”
墨明兮心道果然祝可山又在哪里留了坑等着自己去跳,他一时语塞:“我……”
眼见墨明兮神色着急,祝可山反而一派轻松:“我说过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与其揪着我不放,倒不如跟着季鹤白的想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