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参见弹正忠殿下!”不一会一个披着华丽袈裟的胖大和尚跟着近侍走了进来。
“很多尾张来的人都不认识,这位就是政德寺的主持惠泽法师!”织田信长稍作介绍后问道:“法师,前些时日我请教的关于给稻叶山城改名字的事,不知法师考虑得怎么样了?”
“此件事关重大,贫僧不得不慎重思之……”看来这个老和尚也是个成精的人物,在这种场合下自然有一翻郑重其事的做作。“弹正忠殿下秉天下至仁之心,扫除强暴平定美浓一国,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实乃无量功德……”
“扫除强暴?还天下至仁之心?”听到他的话我好悬没笑出声来,四面看了看大家居然还都正襟危坐频频点头,看来我的定力还是修行不够。
“老衲一直费尽心力,不知何等词汇才能匹配弹正忠殿下的功业!这在苦思不得的时候,却突然得到了上苍的启示。”说到这里他的那张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前天清晨,也就是弹正忠殿下正式迁入稻叶山城的那一天,老衲看到稻叶山上祥云笼罩百鸟齐鸣,以致突发灵感想到了汉书上的一句话‘凤鸣岐山’!”
“凤鸣岐山……”织田信长在嘴里小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对!凤鸣岐山!”惠泽法师大声说到。“只有文王和武王名垂千秋的功业才堪与弹正忠殿下比肩,因此作为殿下的居城,老衲以为只有‘岐埠’这个名字才配得上殿下!”
“岐埠……好名字!”织田信长一拍桌子兴奋得大叫到。“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够向世人展示,我匡正天下的决心和抱负!”
“好!果然是好名字!”“这才是织田家应有的气魄!”席间一时颂声如潮涌。
“嗯!”听着这种毫无修饰和技巧的马屁,我不禁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主公!现在正是好时机!”柴田胜家脸憋的有如猴子屁股,兴奋的挥着拳头。“请您带领我们去攻打北畠具教那个混蛋吧!我们绝对不能放过那个背后捅刀的小人!”他对上次北畠家的出兵至今耿耿于怀。
“不然!”丹羽长秀提出了反对意见。“锄草要除根!对本家威胁最大的还是一向宗的那些和尚,所以攻打长岛城才是当务之急!”
“……”
“……”
“各位,我有件东西想让大家看一看!”等各种意见充分发表后,织田信长说到。“去,拿来!”
不久小姓捧出了一个黑漆盒子来到信长面前,信长打开盒盖拿出了一颗有如半块城砖的黄金大印盖在了纸上。“各位,这就是我由今天开始使用的印章,这也就是本家今后的大政!”他把纸展示向众人,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印着四个一寸见方鲜红的隶书:天下布武!
第二卷 纷乱的近畿 1、天下之狩
初夏的天气并不炎热,山谷中因为有一条小溪的原故空气更是清新。森林里,树木的叶子正在由浅转深,由于光照和养料种种的不同和野花、藤蔓的参与,给颜色的深浅造成了多达数十种的色差,令人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山谷内因为地势的关系,更显出了蓝天的高远,点点白云点缀其间,带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悠闲与恬淡。
忽然,在云层的深处隐约间出现一个小黑点,渐渐的那个黑点儿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原来是一只矫健的栗色苍鹰。只见它翱翔于天际之间,有如一位君王在巡视着自己的国土,那渐飞渐低的双翼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死亡的阴影。
“噗愣!”可能是受不了这股精神上的压力,一只肥胖的雉鸡飞出了藏身的草丛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美味”苍鹰并没有显得急不可待,而是逐渐收拢翅膀逼近猎物,除了羽翼划过的风声还带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音。雉鸡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行为,努力呼扇着短小的翅膀向一片荆棘飞了过去。
“嗖~~噗!”这时一只羽箭飞了过来,雉鸡一头栽到了地上。
“主公好箭法!”中村一氏跑过去提起了猎物,青衣小袖的织田信长和二十几个随从也分别藏身的树后走出,而且我也身处其中。“主公您看,正中心脏!”中村一氏把雉鸡捧到了信长的面前,那只苍鹰也缓缓落在了金森长进戴着牛皮手套的左手上。
“嗯!”织田信长简简单单的哼了一声,显然兴致不是很高。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巧精致却又锋利无比的猎刀,轻轻一划就剖开了雉鸡的肚子,随手取出内脏递向他那只最为心爱的猎鹰。猎鹰侧头看了一下这份“赏赐”,然后马上把它按在爪下,用钢钩一般的利喙撕扯了起来。“去把所有猎物处理一下,然后在河边生一堆火烤一烤!”信长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厌烦的情绪。
“是!”几名近侍应了一声,拿起猎物准备向河边走去。
“请让我也去吧!”我在一边说到。我原来就对烹饪很有兴趣,这确实是一门艺术!当然我对开膛退毛、去泥削皮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也不愿意去刷锅洗碗。最近这半年来织田家没什么大事,而以我的身份也不再适合干那些鸡毛蒜皮的任务,所以就给自己开了一门业余课程。和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不同,我丝毫不会鄙视厨师这种职业。
“你给我待在这儿!”织田信长毫无余地的驳回了我的请求。“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是!”我无奈的答应了一声,回手拉住了正要离开的佐藤藤八。“请把这个洒在我那份上,谢谢了!”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烧料小瓶交到他手上。
“那是什么?”藤八走后织田信长斜着眼睛问到。
“是由孜然、花椒这两种南蛮香料碾成粉拌匀,再加上一定比例的盐所配成的调料!”我马上又补充说:“我吃东西口味儿比较重!”
“嗯!”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么说传言都是真的了!”
“什么?”我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所指。
“说你日子过得很滋润,居然去学厨子的手艺!”织田信长语气鄙夷的说到。“而且你的这种行为直接对手下造成了很坏的影响!那个前田庆次基本上已经长在鲸屋里了;可儿才藏一天到晚在城下町闲逛;就连你那个老师和竹中重治这样精研韬略的武士都一直在练下棋!前些天我训斥池田恒兴的散漫,可他却对我说‘出人头地的诀窍不在努力奋斗,而是投机取巧!’而他的论据居然就是你!你就不能努力点儿吗?也学学权六和米五郎他们!”
“属下实在是身有懒骨,而且属下认为‘不会好好休息的人,是无法好好工作的!’”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前一阵开始学厨艺时长野业正和半兵卫不仅没有劝阻,还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织田信长对于我和我手下的行为了解得如此清楚,决不会仅仅是靠“听说”、“传言”那么简单。
“既然你这么有心得,那你也教教我休息的方法!”织田信长无精打采的说到。“我最近总是觉得很累,没有食欲,真是没意思啊!”说到这里他还长叹了一声。
“这样啊……”我在心里暗笑,他这完全是吃饱了闲的。织田信长是个待不住的人,十几年努力的目标一朝达成一时又没有新的方向,以致有点暂时的心理定位失衡了!“主公,您是不是觉得胸口憋气,时间过得很慢,干什么都没意思?”
“没错……”织田信长无可奈何的回答到。“就是这种感觉!”
“您一向喜爱的狩猎也觉得没兴趣了?”我继续试探着问。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