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璟亭嘴角一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岫昭与他,这些事向来有着非常的默契,“这丫头的父母,前年就搬来和她一起,老家早没人了。她父母最近不知所踪,邻里间也没有知会一声,这走亲,又走的是哪里的亲呢。”
“嗯,继续说。”岫昭似乎被提起了兴致,拿起他搁在桌上的扇子,瞅着那镂金的扇骨。
“今日去落院前,我罚他在门前跪到日落,还有些时候,王爷猜猜他会不会那么听话?”兰璟亭在岫昭对面坐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也落到那把折扇上。
“文绚。”岫昭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欣赏了一遍兰璟亭的脸,“若是没有问题的奴才,你叫他跪,他必然不敢起来。有问题的……这还用猜?”
“所以王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
岫昭挑了挑眉,活动了下指节,“玩。难得文绚邀了本王,顺蔓摸瓜,看流儿逮鱼,怎能不去呢。”
“王爷先换件衣服吧。”他说着看了看岫昭,那一身白的发亮的龙纹大氅,扎眼得如同黑夜里的太阳。
“本王……不换可以吗?”兰璟亭没理会他的抗议,动手替他更衣,岫昭原本生的极俊,换了一身青靠,亦是眉目如星,风姿卓卓。
“……”兰璟亭看着他是又爱又恨,替他束了腰道,“王爷这样也够扎眼的,还是把脸蒙起来吧。”
岫昭一直以来乐于当个行走的花瓶,这会儿被他裹得只剩了眼,老大的不乐意,抓了兰璟亭手道,“文绚也把脸蒙起来。”他兴趣十足地拿了面巾,替兰璟亭面上一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视一笑。
二人偷摸着晃到前厅,远远望去,那罚跪的小童仍在跪着。此刻刚到酉时,太阳还没落下,兰苑的下人有几人走过小童身旁,驻足跟他说上几句,不多时便摇摇头走了。
岫昭往房梁上一翻,靠着梁坐了下来,悬了一条腿,对兰璟亭招了招手,&ot;上来,在下面吃灰么。&ot;
那梁上的浮尘被岫昭一搅,当真飘出老远,兰璟亭双眉一皱,也跃了上去,&ot;王爷上来做什么?&ot;他眼里巴巴的都是岫昭满身的灰,伸手往他身上招呼。
&ot;穿成这样坐在下面未免也太招摇,还是当一回梁上君子吧。&ot;
瞅着他微眯的眼,兰璟亭越发的觉得他乐在其中,根本是故意上来吃灰的,&ot;王爷可是觉得平日里不能做的事都可以一并做了。&ot;
&ot;可不是么。&ot;岫昭握住那只修长的手,张口吹了吹,&ot;别把文绚的手弄脏了。&ot;
&ot;……&ot;
房梁上狭窄,极其不便,岫昭却利用地势,或靠或躺,一点儿没有王爷的样子,反而兰璟亭十分专注,时不时地盯着外面,半个时辰下去,只觉得浑身酸软,想活动又挪不开地方。
岫昭闲闲地道,&ot;文绚可是累了?本王不介意你躺本王怀里来。&ot;
兰璟亭却没理他,低声道,&ot;动了。&ot;
他这一声让岫昭打起了精神,一个翻身从梁上落下,兰璟亭见他去得急,打起精神跟上,岫昭身形在落日的余晖中变成了一条晃动的影,乍一看跟王府的武师竟然没有分别。他心中一宽,岫昭有这身手,就不怕照顾不周。
兰璟亭正待与他并行,岫昭伸手一拦,拖着他藏至假山后,&ot;人回来了。&ot;
果不其然,那小童去而复返,面上稍有疲态,却有一股子怨恨。
岫昭道,&ot;文绚说得对,人果然有问题。&ot;
&ot;王爷怎知?&ot;兰璟亭诧道,岫昭一双眼利得似一把刀,那小童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是按时跪到了日落,若去计较那一刻时间,也太苛刻了。
岫昭半转了身,伸手一握兰璟亭的腰,兰璟亭被他捏得一软,酸痛麻木皆涌了上来,听得岫昭道,&ot;文绚适才在房梁上才蹲了多久,就身体不适,他一个半大孩子,这又是跪了多久,腿没折,但却万万不能这般活动自如的。&ot;
兰璟亭想着自己为了顾及形象,吃了半个时辰的苦,全落入了他眼里,面上不禁有些发热。他低声道,&ot;王爷一双慧眼,文绚受教了。&ot;
岫昭气息拂在他耳边,&ot;本王心疼你。&ot;
兰璟亭抬头,却见岫昭一双眼紧盯着小童的房门,下巴朝他额角靠了靠,这男人说着情话的时候也不见懈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ot;他若不是中途离开过,就是膝上绑了东西,更或者……是个练家子。&ot;岫昭说话间,那小童从门内走了出来,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不知回去做什么的。岫昭盯了他膝盖好一会儿,等他走远些,轻声道,&ot;大约三条全占了。&ot;
第16章
谨瑶这次却没向先前的方向走,而是轻手轻脚地翻出兰苑,岫昭心道不好,王府暗桩甚多,他这般走法,一个不小心被拿,那就前功尽弃了。谨瑶出了兰苑,却意外地正常起来,一步一踏地走得极端正,妥妥的下人模样。反倒是岫昭两人,衣着奇怪,又蒙着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每每跟进院子,岫昭便微曲食中二指,扣在掌心,将手半抬了起来,兰璟亭知他是在通知暗桩待命,不由心安几分。
二人一路穿过王府大厅,无人阻拦,见谨瑶竟是往西边去了,兰璟亭一想,暗中扯了扯岫昭,&ot;王爷觉得他要去哪儿?&ot;
&ot;若没猜错,应当是去后厨。&ot;岫昭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个时候,厨房里还有的,就是阗悯的粥和药,他曾交代要全天温着,方便阗悯随时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