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郡王觉得他的世界要塌了。再无一丝希望。
康王却急的团团转,这个时候接到了皇上召见的旨意。
皇上看着康王,好半日才说出一句话来:“伯让呢?”
康王忐忑不安,道:“之前一直守在徐家大门口,徐景焕不让他进门。儿臣看也不是法子。就把他强行押了回去,如今失魂落魄的,问也不答。儿臣愚钝,还请父皇赐教,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上眼中浮现一抹懊悔的神色,当时徐景焕要求带徐妙筠出宫的时候他就该忍住,不该说那番话,徐景焕那个人,脾气和徐义臣一样,死倔死倔的,结果话赶话。就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徐妙筠此后没有子嗣,他也不该在那个时候说那句话的。
康王忖度着皇上的神色,再联系自己听到的消息,道:“伯让到底年轻,有时候说话冲动了。还请父皇息怒。”
皇上十分失望:“昨天,他叫朕皇上,他不认朕这个祖父了。”
康王忙道:“那都是气头上的话,父皇不可当真,儿臣叫他来向父皇赔罪。”
皇上摆摆手。仿佛陷入了回忆,康王不敢打扰,正琢磨着如何说的时候,皇上来了一句:“当初朕就不该把徐义臣指给你做老师,朕真的好后悔啊。”
康王神色一凛,正色道:“徐先生二十五岁的时候不眠不休半年,修建了江南长达五百里的河道,三十岁的时候又任山东学政,提拔了数十个人才,三十五岁的时候成为儿臣的老师,对儿臣谆谆教导,儿臣实在不知,徐先生究竟做错了什么?”
皇上苦笑:“对啊,徐义臣没错,徐家也没错,一直是朕在错,东琪,你可怨朕?你是长子,原该立为太子,可是朕却迟迟未定储君之位,你心里是不是不好受?”
康王心里一惊,裁度着道:“说实话,儿臣并不怨恨父皇,只要储君是有贤德之人,儿臣就不会计较,儿臣是怕父皇看错了人,错付了江山。”
皇上竟然点了点头:“朕相信你,你从来不会撒谎,可东琪你知不知道,朕最厌烦的也是你这一点,你,皇后,徐义臣,你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满口的道德礼仪,规矩体统,却从来没有一点人情味儿,朕倒希望你埋怨朕偏心,希望皇后跟朕撒泼打滚的闹,希望徐义臣能低头弯腰,可你们从来不会,你们让朕觉得很累,很累。”
康王愣住了,他没有说话,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皇上长叹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他已经不复当年的英勇,如今站起来甚至不如长子高,他拍了拍康王的肩膀,道:“昨日的事是朕一时冲动,朕也是被徐景焕给气糊涂了,徐妙筠到底受了委屈,你去徐家劝劝,朕权当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康王诺诺称是,心里却苦笑,让徐景焕低头?他自认没这个本事。
徐家请来的林大夫和徐家的人相熟,医术也很高明,看过徐妙筠后迅速的开了药,又留了药膏,内服外敷,双管齐下,经过一夜,徐妙筠腹部的清淤已经消去了一半,也没有那么疼了,可林大夫得出的结论却和宋太医一样,外伤好治,内伤难治,将来会怎么样真是难说。
因为药里有安神药的成分,徐妙筠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徐老太太和徐景焕守在跟前半步不敢离开,外头的一应事务都是徐家两个儿媳妇打理,唐家,冯家,谢家,晏家,苏家,来探病的人源源不绝,几乎满京城都知道芳玉郡主把徐妙筠打的起不来床。
康王妃也来徐家看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家好好地姑娘变成这样,再加上昨天皇上发话说要解除婚约,徐家和康王府的关系也尴尬起来,康王妃更担心的是因为这件事徐景焕和康王府生分起来,这对康王府来说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康王奉命来徐家探病,和徐景焕私下谈了一番,徐景焕听到皇上说的那句“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时,冷笑一声,抱拳道:“还请王爷转告皇上,这是我们徐家没福气。不敢高攀郡王了,这婚事就此作罢吧,我们徐家也是有骨气的人家,虽然不能严惩凶手为妹妹报仇,却也不能视若无睹和仇人做亲戚。我已经和祖母商议过了。等妹妹痊愈,便会送她进寺里清修,绝不会玷污了皇家颜面的。还请皇上放心。”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讽刺,康王叹气:“景焕,你这又是何必呢?伯让在家里不知道多伤心,你就当看在他的面子上退让这一回如何?”
徐景焕没做声,康王摇摇头,离开了徐家。
康王并没有把徐景焕的话告诉皇上,这不是作死么?
他反复思量,徐景焕他劝不动。还治不了自己的儿子么?遂逼着安成郡王进宫给皇上赔不是,安成郡王听话已经成了习惯,闷声不吭就要进宫,康王又拦住了:“你这个脸色是给谁看呢?不如不去。”
到底心疼儿子,又温声道:“你放心,徐妙筠不会有大碍的。徐景焕也是一时意气,他难道真的舍得把徐妙筠送到寺里去?你到时候好好陪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安成郡王还是一声不吭,康王急了:“你这副样子给谁看?你越是这样,皇上越气徐家。”
康王妃进来见到这一幕,她到底是懂自己的儿子的。护着安成郡王道:“孩子都这样了,王爷就不要再说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徐姑娘的身体,若真的不能生育子嗣,这辈子可就毁了。”
康王也是又急又气,道:“我能有什么法子?我能绑了芳玉去负荆请罪?”康王妃直抹眼泪:“这是做了什么孽?”
唐囡囡和冯贞贞此刻也在围着徐妙筠掉眼泪,徐妙筠反而咧着嘴安慰她们:“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你们这一哭,倒像我病的多严重似的。”
唐囡囡哽咽着:“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徐妙筠叹气:“别提什么报仇的话了,我也有不对,当时太冲动,早知道不和她争执就对了,我这样也是大意失荆州了,嘿嘿,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