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威闻声从谷仓里走了出来。
“你来了!很及时。”他扫视着面前的青年人。这青年人一身素净的休闲衣,神采飞扬,与自己现在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是看着对方,他越是恨得牙痒。
“郑姐母女呢!”水生锃然地抽出了东唐横刀。他一般对人不动这把刀,这是陆行舟他们相赠的礼物。像这样一见面就抽刀的,只能说是恨极恨极。
“在里面,你要看看他们吗?除你之外,其他人不能进!”何金威挑衅般地一撇嘴。然后一掀仓帘闪了进去。
水生瞅了两名执法士一眼,迈步走了进去。走过两名执法士身边时,他猛然出手,在猝不及防之间甩了对方数个大耳光,“叭叭叭叭”之声不绝于耳。
耳光之声把谷他内外的人都惊呆了。两名执法士两颊血红,口角流血,想要动手还击,又是不敢。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你们本是东华国异能者界主持正义的最权威的力量,现在却沦落到为被通缉者、绑架者看门守户的境地!你们愧对身上这身皮!愧对你们手中的东唐横刀!”水生张嘴便骂。
两名执法士被他骂得无地自容,讪讪地低头不敢回应。
何金威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里低声道:“好大的威风。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叶玫瑰和徐猛要进去,被执法士们拦下。
徐猛刚想硬闯,何金威的声音冷冷传来:“徐猛,你们不想要郑慧芬她们的命了吗?”
徐猛咬牙忍住。
水生走入谷仓,只见里面还有四五名执法士守卫,独眼的小队长冯远海执着刀,刀尖之下的草堆中,躺着郑慧芬母女。
见到水生进来,郑慧芬怕他在何金威手上吃亏,急得唔唔乱叫。
“别乱动!再乱动我一刀捅了你女儿!”冯远海吓唬她道。
水生略一思索,便知道何金威无心故意伤害郑慧芬母女,主要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郑慧芬你见到了。”何金威扭过头来,“现在,是该算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总帐!”他的眼睛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何队长,其实我真的很奇怪。”水生非常无奈地说,“明明是你一直在作恶,贪污腐化,收受黑帮贿赂为他们当保护伞,又勾结邪盟,你们堂兄弟把挡你们路的人一路视为眼中钉,暗害、刺杀、送入牢狱,手段极其卑劣。可现在,从你嘴里说出话来,说得振振有词,就好像作恶的,亏欠你的人反而是我一样!”
“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禽兽行径,也不过如此了吧。”
“闭嘴!”何金威双目赤红,“我们兄弟为了往上爬,用些非常手段又怎么了?我们堂兄弟收了鳄神会的钱又怎么样?你看这东华国遍地的官僚,哪个不是这样做的?相比起他们,我们的手段已经算得上极为温和了!你说我贪污腐化,那你问问天庭组织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是如此?你以为我捞钱的全部用在自己的享乐上了吗?错!我捞的钱,除了同盟的经费外,大部分都送礼送出去了!”
“在我还没有当执法士的时候,是他们收了钱,让我当了执法士。在我还没有当小队副队长的时候,是他们收了钱,让我当了小队副队长。在我还没有当小队长的时候,是他们收了钱,让我当了小队长。在我还没有当中队副队长的时候,是他们收了钱,让我当了中队副队长!在我还没有当中队长的时候,是他们收了钱,让我当了中队长!就在鳄神会垮掉之前,还有很多人收了我的钱,准备推我去当副大队长!”
“开始我送出去的钱还很少,送钱的对象只是一两个人。越到最后,送出的钱越多,送钱的对象越多!”何金威状若疯颠,“而且不止是我,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一个小队副队长,现在在总队范围内,明码标价20万东华币起步。小队长40万起步!副中队长100万以上!中队长500万以上!副大队长以上都是千万级别的!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价码!不送钱,就永远没有候选资格,永远没有爬上去的可能!而当你上位之后,面对自己因为买官带来的巨额亏空,不捞回来那岂不是亏了?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们花了巨额的钱当这个什么破官破队长的,真的是冤大头,是要为保卫百姓和普通异能者,花钱上位为他们服务的嘛!”
“小子,如果你有心的话,就去调查调查现在的福灵市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天庭大队的各级官员,看看他们是有谁没收受过贿赂的,有谁没收受过黑钱的?你找出来的数字能够超我一手之数,我跟你姓!我告诉你,光我这条线上牵扯的官员,天庭组织的,警法部门的,市政部门的,副科级以上的就不少于300人!你信嘛!”
不管何金威这话番说得是真是假,还是说得水生心中沉甸甸的。
“至于你们所说的邪盟,嗬嗬嗬嗬,小子,回去翻看一下历史吧。是真正的历史,不是被粉饰过的太平史,看看我们正义同盟到底是做什么的!”何金威狞笑道,“没错,我是送钱拉关系上位的,但我不甘,一直心里憋着一股火。我一直在想,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官员选拔体制,为什么会到了这样的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想找到答案,不,不止找到答案,还想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但是,不管怎样,我的智慧有限,一直找不到,找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容若先生出现了。”说到这里,何金威在谈到容若先生的时候,脸上疯狂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向往憧憬之色,“他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让我在这无际的黑暗里不致于迷路。他告诉我,三十年前正义同盟的起事,根本原因就在于天庭组织的腐败堕落。同盟虽然失败了,但他们倡导的公正、公平、公开的精神永在人心,永不磨灭。他说,他要继承同盟的精神,重建同盟的事业。他针对东华国上上下下的各类贪官污吏提出了八杀之策,让久久沉腐的世界,终于出现了新鲜的空气。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成为了我的精神导师。”
“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