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真就挺临时工的,一点不专业,还能当着客户同事的面嘀嘀咕咕说这种抱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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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层高楼能望见远处拥挤的天桥,因为距离过远,人类在视线里渺小成了蚂蚁一样的生物,他们在挤挤挨挨里凑成了一堆又一堆模糊的、毫无意义的黑影。
郁启明在窗边站定,拿起手机:“喂,你好。”
电话对面很久没有发出声音。
郁启明平淡重复:“你好。”
对方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低低的回了一句:“……我又惹你生气了,对吗?”
他的嗓子是哑的,像是已经无法用嗓子准确地发出音调,这一句话穿透话筒响在郁启明耳边,可他听到的全部几乎全部都是鼻音和气声。
郁启明垂着眼睛,讲:“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打我电话,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可对方说:“噢,我不敢,我以为已经被你删了或者拉黑了,没敢试一试,怕受不了。”
郁启明平静道:“我们是和平分手,我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对方意味不明地低声喃喃“你该不会还想说,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吧?哈,朋友。”
破锣嗓子粗糙得像是刚刚摩擦过砂砾纸,像是在笑,又像是情绪控制不住,所以笑里也带着哭腔:
“可是郁启明,我这辈子都没想跟你做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
……做朋友。
郁启明伸出手,轻轻摁住额头。
一些细密却隐约可查的疼痛从他的头骨开始蔓延,细密的,针扎似的疼。
他努力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抿了抿嘴,才道:“花你拿回去,不要为难花店的工作人员,你知道的,我已经不适合收这些东西了。”
对方像是有些费劲地在喘着气,同时也在努力按捺情绪:“我知道你不会收,我也没想你会收下,没事儿,丢垃圾桶就行,随你处置。”
“……行,那没什么事,我挂了。”郁启明不想多说,预备直接挂断电话。
然而话落的一瞬,对方瞬间提高声音,沙哑的喉咙破音:“怎么没事儿?郁启明,我知道我嗓子难听,但也没那么伤你耳朵吧?多说两句怎么了,你就迫不及待要挂,我这两天不都没烦你吗?!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郁启明沉默着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不都听你的了吗?怎么的送个花你就发脾气了呢?是,我知道你生气,我承认了,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就要往你办公室送,我就送给别人看了,怎么了?”
破锣嗓子喊到最后几乎都发不出声音,只有最后一句怎么了带着细细的哭腔,是真就快难受到不行了,委屈到不行了的样子。
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委屈着。
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地难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