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颗心都在一个人身上,她的沉默都具有千钧重量,他完全无从抵抗。
程实从楼梯上走上来,皱眉观察了一下这老楼房的恶劣环境,等了一会儿,轻声提醒霍廷昀:“霍先生,我们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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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许赞把从医院拿回来的一兜东西用脚推到门后看不到的角落里,然后慢慢走到外公的骨灰盒前坐下,许久才轻轻开口:“外公……我的孩子,走了……”
她的眼泪涌出来,努力地屏住抽泣,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下去:“如果……如果你在天上看到他,帮我照顾他……你们,互相做个伴……”
她终于再说不出话,抚着骨灰盒深深低下头去,泪雨滂沱。
悲伤像一片深海,不知不觉间让人放弃挣扎,慢慢沉溺。
夜深了,许赞喝了半盒牛奶,心脏跳得轻飘飘的,像是风筝的线,下一秒就要崩断,求生的本能让她躺到床上去。
她努力想要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胸闷得厉害,只得把枕头垫高了,靠坐着勉强迷糊了过去。
却又被一个朦胧的噩梦突然惊醒过来。
安静和孤独如有实质,黑压压地向她侵袭过来。
她喘不过气来了。越是惊慌恐惧,就越是眼前发黑,呼吸急促。
许赞后悔了。她强撑着下了床,穿上鞋,拿上手机,去开房门。
她必须离开这里。她要去有人的地方。她要活着。
她一把拉开了门。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霍廷昀靠在楼道肮脏的墙上,转头惊讶地向她看过来。
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他深邃的眼睛如神祇般英俊,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全。
许赞定定看着他,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霍廷昀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她此刻的脆弱和无措,他脸上的心疼已无法掩饰,一步步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
许赞抬起手,拥住他宽阔的背,慢慢闭上眼睛。
对与错她无暇顾及,此刻她需要这个拥抱,就像需要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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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霍廷昀尽可能地陪着许赞,很多工作都拿回来做。
为了让许赞自在,每天在出租屋睡窄小的沙发,也没提过让许赞搬到自己那里去。
程实的太太说坐小月子饮食上需要注意,霍廷昀想了想,让程实带话去老爷子的保姆慧姐那里,请她给许赞炖些产褥期合适的补品。
慧姐有经验,又可靠,请她做再合适不过。
慧姐听到是霍廷昀的嘱托,不敢大意,每天换着花样炖名贵补品,由程实亲自送过来,绝不假手别人。
按理说厨房里的事,不至于引起霍老爷子的注意。
可他有一天饮着茶,突然淡淡问:“你每天炖那么多女人喝的东西,干嘛,回春啊?”
还好慧姐早有准备,笑着答:“您又拿我开心了。最近我在看药膳的书,说女人要想好生养,要早早保养,您不是一直担心廷昀娶妻生子的事,我就炖了些汤水给绮宁送过去,早做准备嘛,炖的多了,顺便也给林小姐带去一份。”
霍老爷子不置可否,垂眼呷一口茶,微微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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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霍廷昀照顾着,孟笑晗放心不少,工作又忙,起初就没有天天来看许赞了。
许赞复工的前一天上午,霍廷昀刚去律所,孟笑晗突然来了。她脸色有些奇怪,心事重重,情绪又有些藏不住的激动。
许赞没注意到,正在整理换季的衣服,慢条斯理的,显得温柔而平静。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事,似乎终于被时间和理智掩埋了下去。
孟笑晗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看向她:“许赞,你……打算和霍廷昀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