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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的意思是,谁是佩里?”
尤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莫莉昂着下巴,冷冰冰地说:“我不认得一个叫佩里的人。”
佩里在极端的悲苦愁闷中度过了一整个宴会,罗德和他说话,他置之不理,山姆和他说话,他充耳不闻,布尼尔故意开他的玩笑,他也视若无睹,因为他早就封心锁爱,不在乎世上的一切了。
“他到底怎么了?”山姆心肠厚道,对佩里的精神状态非常担心,他觉得佩里的精神可能出了问题。
罗德看出点端倪,不屑冷笑:“当狗腿子被嫌弃了呗,他眼巴巴瞅着人家,想要冲人家摇尾巴,可人家就是不稀得搭理他,呕,丢人现眼的贱种!”
他嫌弃地离佩里远了点儿,认为靠得太近会有损他罗德·法莫尔的男子气概,像他这样响当当的男子汉,怎么能跟一条哈巴狗儿称兄道弟呢,太跌份了!他绝对不要承认佩里·夏普“曾”是他的兄弟!
(是的,现在已经不是了。)
终于捱到宴会结束,佩里再也忍耐不下去了,费伊还在同玛希说着话儿道别,他就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溜了出去。
莫莉脸上表现得挺冷酷,其实心里也不比佩里好受多少,强撑着送走所有客人,她脸上的笑容同样维持不住啦。
她独自回到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委屈的眼泪一连串掉下来。
别看莫莉一直在同这个说啊,同那个笑啊,但她不是真正的快乐,她的笑只是她穿的保护色!
只有当她回到房间,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才能卸下伪装的面具,让冰冷的眼泪在脸上肆意纵横!
莫莉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伤伤心心,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她也不记得她哭了多久,反正很久很久就是了。
等到终于哭累了,哭够了,她忽然听到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第75章本来,佩里已经决定要封心锁爱了,既然世界冷漠地对待他,那么他也……
本来,佩里已经决定要封心锁爱了,既然世界冷漠地对待他,那么他也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冷漠人儿。
他独自一人离开威尔逊家的房子,双手揣在裤兜里,迎着冷冷的晚风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他脸上的那种表情——呃,你可以理解成被狠狠伤害过,从此戴上厚厚的壳子,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的表情。
虽说他平常看起来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实际上他的内心住着一位比云朵还要绵软,比玻璃还要脆弱,比小羊羔还要纯洁无辜的小男孩,莫莉的那些表现无情地伤害到了这个男孩,就像一把把尖刀。把他插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流血,没有人!
谁也不可怜他,心疼他,只有他自个儿心疼自个儿!
种种联想使佩里心中充满酸楚,他觉得自己好可怜好可怜,全世界都没有比他更可怜的孩子了。
他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只有一声,因为他很快就抬起头,用那双朦胧的泪眼仰望天空,倔强的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掉下来。
最终佩里成功憋住了眼泪,他将所有的伤痛深埋心底,从此心门紧闭,冰封不开,谁也甭想触及他内心深处那个脆弱哭泣的男孩。
——以上,就是这个男孩那颗小脑瓜里所充斥的种种可笑念头,任何一个大人得知他的这些傻乎乎的想法,恐怕都会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但佩里痛得很认真,他其实特别乐意沉浸在这种痛楚的想象中,把自己想象得越委屈,越可怜,越凄惨,他就越能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快活。
可是,再是沉浸,这类想象也有结束的时候,当脑海中的想象如同嚼过的甘蔗渣一样淡而无味,再也品味不出更多的悲苦,一种新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几乎完全停住不动了,他的脑子告诉他要往另一个方向去,可他的自尊心又绝不允许。
他恼火地、大声地辱骂自己:“你不记得她是怎么对待你的吗?你那么求她,哄她,只差没有跪下来求饶,可她充耳不闻,心肠硬得可怕!莫莉·威尔逊就是个小气鬼,她没有心!”
他质问自己:“怎么,你还要回去讨好她吗?佩里·夏普,难道你是一条狗?不,哪怕是条狗,也不会像你一样没有尊严!她同这个说话,同那个说话,对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唯独对你不理不睬!”
他提醒自己:“贱东西!还不明白吗?莫莉那个小心眼儿,压根就没把你当人看!是,你的确做错了事,可你已经道歉了!道歉了!她还要怎么样?!”
但心底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不是所有过错都可以通过道歉解决呀,佩里,你得承认你这回犯的事儿有点大,莫莉用她所有的零花钱托你替威尔逊太太带个生日礼物,可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她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心里的两个小人激烈交战,佩里的脸色随之变来变去。
最终,其中一个小人大获全胜,于是这个男孩就被一种迫切的、几乎本能的情感全然支配了。
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又蹲在了莫莉卧室窗外的蔷薇丛下。
一阵小女孩的嚎啕大哭清清楚楚地钻进他的耳朵,这个刚刚还心门紧闭,没有感情的冷漠人儿一秒钟都没抗过,瞬间把所有纠结、骨气抛到了九霄云外,象征着投降的白旗占据高地,在他心中迎风招展。
佩里抓耳挠腮,心虚气短,在那汹涌澎湃的愧疚感下一败涂地,他不敢——至少现在不敢面对莫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