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一声,迅速撑着扶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一身白色的毛衣裙被油腻腻的污渍染得面目全非,表情都快扭曲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铁青着脸抬头对余田田尖声吼道,“余田田你脑子进水了吗?你干什么你!”
“干一件我早该做,但是没胆子做的事。”余田田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从桌上抓过那几块披萨,用力地朝张佳慧的脸上扔了过去。
然后她转身就走,不顾张佳慧在后面大喊着要让她在医院呆不下去之类的话。
她知道张佳慧怎么想的,当初贴出公告来的时候她没有吭声,没有告诉任何人那篇年终总结其实是她写的。如今过去整整半个月了,她才忽然冒出来说张佳慧抢了她的劳动成果,谁信?
换做她是路人甲,她也不会信。
张佳慧转眼间已经冲到了办公室门口,气得不顾一切地对余田田的背影吼道:“余田田,你要是不想干了你趁早说!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他妈还要不要点脸了?”
这已经是撕破脸的趋势了。
正值午休时间,护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的趴在护士站的台子上打盹儿,有的仍在忙碌。
但张佳慧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来了。
余田田脚步一顿,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她,“我不要脸?”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让你分不清黑白,因为总有一些人黑白不分,却用自己的方式也同样混淆着别人的视线。
走廊上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看着张佳慧白色毛衣上显眼的油渍,与余田田慢慢转过头去的那个背影。
余田田笑了,看着张佳慧冷冷地说:“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领导,这工作我还真是不想干了。”
她从头发上一把扯下护士帽,也不管那几颗钢卡脱离发丝时究竟带下了多少根头发才会引起头皮的一阵痛楚,只是将那只帽子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
“这辈子有幸遇见你真是天大的福气,要不然我也见识不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么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小人。张佳慧,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
余田田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走了,脑子里最后那根弦绷得太紧太紧,以至于她根本听不清张佳慧在身后大喊大叫了什么。
她只是告诉自己,离这个人远一点。
再不走的话,她真的没法克制住自己扑上去大打一架的冲动。
***
离开的姿态虽然是胜利者的姿态,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个失败者。
一踏进电梯,余田田就哭了。
她害怕这么狼狈的样子会在踏出电梯后被一楼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乃至病患看到,所以泪眼朦胧地按下了顶楼。
这一刻,很多的念头在脑子里交织而过。
和张佳慧发生冲突后悔吗?当初那么圣母地没有揭露她后悔吗?既然当初忍了一时,如今却又忍不了了,后悔吗?
都没有。
她唯一后悔的,是那顶一气之下被她扔在地上的护士帽。
她踏出电梯,跑到了寒风呼啸的顶楼,十二层的天台在严冬凛冽下成为了无人的荒野。
被眼泪浸湿的面庞又被冷风吹痛,她却还是不断地掉眼泪。
哭什么,余田田?她问自己。
从小到大最清楚的事情,莫过于哭是弱者的表现,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但凡有一点骨气,都该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因为你哭了,事情也不见得会有转机,为什么不把哭的精力拿去做点有用的事?
但她阻止不了眼泪。
她哭得伤心极了,撑在天台的水泥栏杆上,只觉得天大地大她却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正在悲痛与迷茫中挣扎徘徊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谁的声音。
“余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