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作为从正德到嘉靖两朝内阁中少见的北方人。
是北方的将门豪族眼中“南人的朝廷”中少见的自己人。
并且正德年间,王琼多次受命镇守西北边界,操练北方兵马,巩固明廷在河套地区的统治。
这样的经历,在北方的将门眼中彼此之间的关系便更加亲近了几分。
朱厚熜也不是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在朱厚熜看来,朝廷中有来自帝国各个势力的代表,更能维持整个帝国的统一。
至于——王景隆。
王琼的儿子,对于这个受命在南方打造军舰,而且看样子任务完成的还很不错的官员,朱厚熜还是有些印象的。
为了监督北方的官吏兵将执行朝廷的政策,王琼这次干脆把自己的儿子都给派出去了吗?
想到这里,朱厚熜不免有些的惭愧。
为了不让君父当这个恶人,已年过六十,本该像内阁中的其他人那样,作为背后各方势力的代表在朝堂中为自己的家乡和阶层谋取利益。
广结善缘,继续为自己的子孙后代铺路的王琼。
但如今,却要冒着和北方诸将翻脸的风险,不惜让自己的亲儿子作为自己的代表抵达北方,像看管罪犯那样监督着自己的家乡故老们推行朝廷的政策。
“王阁老年岁这么大了,却还要亲自操劳,翻阅信件,真是辛苦——”
俞大猷听到严嵩的话,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神色有些僵硬,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尤其是看到身旁的天子那若有所思的神色之后。
他的脸色就变得愈发的僵硬了起来。
好家伙,我求求你,别说了!
朝臣和地方番将勾结,自古就是朝堂大忌。
虽说当今天子神威难测,但鬼知道会不会触犯到圣上的忌讳。
让陛下对阁老心生猜疑。
但严嵩并没有读懂面前这位京城武将的暗示。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本该在西苑闭关清修的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和禁军道士外加被朝廷视作不稳定因素的游侠,一块——下墓?
只见严嵩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京观中继续忙活的张法维等人一眼,似乎又是想到了那位高龄首辅还有阁老们,在陛下常年清修的时间里日夜操劳,心忧国事。
当然,绝不是因为同事们都能放假只有自己留在文渊阁值班,而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而想要趁机对着大过节的同样在为了公务奔波的俞大猷等人大吐苦水。
表达一下文官们私下里对于皇帝天天没事清修不干活的不满和谴责。
当然,这些话都是文官们私下里的吐槽。
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是绝对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发表的言论。
“是啊!王阁老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天天为了朝事忧心……不说王阁老了,从梁首辅到下面诸多阁臣,哪一个不是在陛下出征之时夙兴夜寐,无辞辛劳……但愿陛下能多知我等的不易,远离那些诓骗陛下玄修的僧侣道士们,君不见古往今来,求长生希望得道升仙的帝王有多少,又有几个能得偿所愿的呢,以我所见啊!还是要……”
那边,严嵩对朱厚熜的阴阳怪气正讲到酣处,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俞大猷和徐佑邦两人神色逐渐惊恐,目光不自觉的向右撇动,额头上也渗出了一抹冷汗。
我的严大人,求求您别说了!
万幸,一旁当天子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不满的神色。
而那边张法维等人传来的惊呼让俞大猷几人有了脱身的借口。
于是,出乎严嵩预料的是,面前的俞大猷神情严肃。
用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朱厚熜后,悄悄的咽了一口刚刚因为过于紧张而挤压在舌根的口水,严肃的说道。
“陛下虽然身在西苑,但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九州万方,运筹帷幄,为天下人指明方向,严大人身为近侍,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