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奴把手缩回袖子里,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我没生气。”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都跟江燃说话了,他上次还故意使坏绊倒你呢。”
“只是事情多……”
王靖潇难过道:“有什么事我帮你,我这一天过得很难受,心里空空的,咱们还是好朋友吗?”
忏奴低下头,扯住王靖潇的袖子:“是我不好,不该把阿茹吓哭的。你不生气就好,我不说话是觉得你可能讨厌我了。”
“从来没有过!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忏奴笑了:“真的吗?”
“嗯!”王靖潇掏出一包蜜饯,从里面拣出一颗最大的蜜渍杏干喂到忏奴嘴里,“给你吃,吃了我的蜜饯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甜蜜的滋味浸润进心里,忏奴心情好起来,随手也挑了个大粒葡萄干喂给王靖潇,两人嘴里都鼓鼓囊囊的,对着彼此笑。
唉……
王靖潇望着已经十多年的屏风叹气,木质的四扇竖窗有些显旧了,细细小小地摆在角落,全无记忆中那般高大。
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以至于忘记了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都已长大。
四年前由于父亲病重,他在天祉山庄只住了七日便匆匆离去。临走时,文公送给他最上好的药材补品,让他服侍好父亲,并在来年时举家到天祉山庄作客过年。
然而他赶回到家时只见到了父亲的棺椁,而母亲则在三个月后也抑郁而终。
他接连料理后事,又处理家族事务,忙得昏天黑地,本想借着王茹出嫁再来天祉山庄一趟,终因琐事太多而未能成行。
而他这次来,不仅是为了当年的承诺,也不全是要探望出嫁的妹妹,最重要的是他要带忏奴离开。
离开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牢笼。
出发前,他已经想好一套说辞,借口新开的制丝坊需要人指导,先把忏奴借过去几天,然后再做打算。这样的理由相信文公不会不同意。
然而现在,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必须找出事情真相,还忏奴清白,才能带人离开。这不仅是为了忏奴,也是为了宋、王两家的未来。如果他们执意私刑处置,他不会不管,到时候三代世交的情义会彻底断开,这对两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真的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更何况王茹现在也算是宋家人了。
可要怎么才能救忏奴呢,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每个人好像都藏着掖着点什么,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换下被雪弄湿的夹衫,从衣柜里挑了件不太花哨的衣服穿上——这其实不太容易,他带来的衣服都很鲜艳喜庆。
他看着穿衣镜里的人,浅杏色的锦袍,白色镶玉腰封,下垂月白丝绦,似乎还少些什么。
少了那个人。
镜中渐渐幻化出个人影来,穿着一件崭新的绛紫薄衫,朝他笑。
他转身,外面春光灿烂。
忏奴和他并肩站着,笑道:“可算到春天了,暖和多了。”
他道:“你不喜欢冬天吗,冬天多好,云顶山雪大,可以打雪仗。”
“可以打,但不能打。”忏奴噘嘴,“父亲管得严,不让在院子里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