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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来王神仙一丝不挂地趴在自己的女人身上用功。男人大怒,拉了一根棍子就打。王神仙哀叫一声滚下床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后来他的腰就直不起来,神仙也当不成了。有好事者于是揭他的老底,说王木匠年轻的时候拉着毛驴给哥哥娶媳妇,走到半路上突然喊肚子疼,痛得满地乱滚,把新媳妇吓坏了,不知该如何办。王木匠说附近有座庙,你赶快去问问神仙,要不我就会没命了。新媳妇一听赶紧寻找神庙,进了庙门就扑倒在地上,哭着问菩萨小叔子突然肚子疼痛,如何是好?这时神像的后面发出细细的声音:“你这小叔子得的是搅肠痧,会要人命的!”新媳妇问:“那可怎么办?”菩萨说:“只有一个办法,不知你肯不肯救他?”新媳妇恳求道:“有办法快说,不要拖延时间了!”菩萨说:“得了搅肠痧,要拿热屄蹋,不拿热屄蹋,再就没办法。”新媳妇一听满脸通红。这可怎么办?可是人命关天,她已顾不得羞辱,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回赶。回到那里见小叔子还在地上滚,好像疼得比刚才更厉害了。新媳妇二话没说,脱了衣服就骑了上去了。说来也怪,一番折腾后,小叔子果然没事了,提起裤子便扶她上驴。

农民父亲 十(4)

新婚之夜,新娘子不是处女,新郎官大怒,新娘便含羞带屈地把白天的事情给丈夫说了。男人听后给了她一个耳光,骂弟弟寡廉鲜耻。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兄弟了。

原来王木匠白天玩的是双簧计。他见嫂嫂生得漂亮,便谎称肚子疼,骗嫂嫂到附近庙里问神。嫂嫂一走,他抄小路比嫂嫂先到,藏在神像后面如此这般地一番教导,目的达到后当然就不疼了。

如此这般王木匠很快就声名狼藉,最后三十多了还没有媳妇,只好讨了财主的小老婆为妻。这个小老婆生性风流,跟了王木匠后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因此经常和村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王木匠一开始还有管制,女人变本加厉,动辄闹着要离婚,后来家乡闹饥荒,他就带着女人逃了出来。

王木匠两口子来到梁家河后不好好劳动。男人整天装神弄鬼,女人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勾引男人。父亲曾经义正词严地教训过他们,男人唯唯诺诺,表示以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女人痛哭流涕,说自己以后再也不骚情了。奈何狗改不了吃屎,半年后,队长薛大毛便成了她的第一个猎物,被俘虏了。队长的女人陈改秀发现了,告到支书父亲这里。父亲把大毛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又找到木匠的女人袁喜爱批评了她。喜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诉说着木匠的无能,说完便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父亲,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很妖精。喜爱说支书啊,你说我这么年轻就守活寡,日子可咋过啊!父亲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喜爱见父亲窘困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了。她说大兄弟啊,别看你是支书,走南闯北见过世面,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是说不清的。说完便把身子靠了过来,像一只没了筋骨的猫,软绵绵地躺在父亲怀里。父亲急忙退了一步,女人差点跌倒。父亲义正词严地要求她放尊重些,告诉她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么贱。女人伤了面子,竟“呜呜”地放声嚎了起来。幸亏父亲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村民们还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原来王木匠自那次给人配种受了惊吓以后,房事的时候就不行了。喜爱跟他结婚后每次都满怀信心,折腾半天挥汗如雨,无奈木匠一点也不作为,喜爱反倒被弄得很难受,于是只好自己找男人解决问题。日子久了,木匠发现自己真的不行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喜爱不和他离婚,怎么整都行。

袁喜爱被批判不是因为她的作风问题,而是因为她偷了生产队的庄稼。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为了惩戒,父亲组织了村民批判会。批判会上,女人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与队长眉来眼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父亲大喝一声:“严肃点!给我站好了!”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那段时间王木匠不知道逛到什么地方去了,十天半月回来一次,然后就又失踪了。批斗会后,队长薛大毛和袁喜爱收敛了许多,但私下里仍在上演他们的节目,只是不再明目张胆了。

要说薛大毛还是听父亲话的。这个比父亲大一轮的人是个精明人,凡事精打细算,计划得很周到。让他做梁家河的队长是称职的。只是大毛做事有些霸道,明里对父亲很客气,私下里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要不是父亲收留了他们一家人,说不定他早就骑在父亲的头上了。但是父亲也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经历了人生的许多磨难,他能洞察人的内心世界。跟大毛的这种关系不言自明,父亲其实很清楚。每天上工的时候大毛都要先请示父亲,今天种哪一块地,男劳力干什么,女社员干什么。其实他在屋里早就把一切都谋划好了,给父亲说不过是做做样子。父亲刚开始的时候就按他说的安排,后来发现这个人太工于心计了,于是也有了自己的安排。梁家河成立了大队支委会,委员由父亲、大毛和另外两名成员组成。那两名成员年龄都比父亲大,但凡事尊重父亲的意见,对队长颇有怨言,因此一般队上有什么事,还是父亲说了算的。

农民父亲 十(5)

奶奶在那段时间是活得最为充实的。白天父亲、母亲下地了,我和姐姐就成了她的全部。奶奶像回到了青年时代,每天给我们唱童谣,讲故事。奶奶说你们的爹是从遥远的胶东半岛来的,那里有浩瀚的大海。姐姐说什么是大海啊?奶奶说大海就是有很多水,一望无际的水面,几天几夜也走不到尽头的。我那时还小,不明白奶奶所说的大海的概念,只知道我们的村子下面有一条河流,一年四季不停地流淌着,因此海和河流对我来说是一样的——都是水。后来长大了一点,我就多次幻想海的样子:如果把梁家河都注入水,水跟山一样高,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大海?大海里的鱼会飞吗?人是否可以骑着它在水里游?后来,村里修了水坝,我便嚷着要父亲把水坝修高些,跟塬上一样平,那样的话我们这里就有海了。父亲笑眯眯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水坝再不能高了,要不发洪水的时候我们就会没命的,我吐了吐舌头,但奔腾的思绪仍然徜徉在海洋的世界里。

奶奶每天会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带着我们去对面的山坳。去山坳要经过小河,奶奶卷起裤腿把我们一个一个地背过去。小河淹没了奶奶的腿肚,把她的裤子也弄湿了。奶奶过河后安顿好我们就开始晒她的缠脚布。奶奶的缠脚布很长,白色的,晾在草丛上很显眼。我和姐姐对奶奶的小脚都很好奇,但奶奶从来不让我们看她的脚,坚持要看她就恼了。后来终于有一次我趁她没注意偷偷地看到了,奶奶的脚很难看,所有的脚趾都折向脚底下,尖尖的只留下一个大脚趾。这样的脚是如何走路的啊?奶奶竟然凭借它从山东来到陕北。后来奶奶要背我就不让她背了,奶奶走路拄着拐杖,我便成了她的另一个拐杖。

梁家河的水时大时小,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河水湍急,水面变宽,人很难过去。父亲于是让社员用几棵树在小河上搭建了一座桥,我们终于可以蹦蹦跳跳地过河了,不用奶奶背在背上。奶奶在山坳里给我们捉蝴蝶,摘山桃。蝴蝶落在草地上,奶奶摘下草帽悄悄地走过去,一下子就扣住了。山桃长在地塄边,奶奶够不着,便用拐杖打,打得山桃滚落一地,我们便嘻嘻哈哈地去捡。常常是一群孩子你争我抢,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太阳从山的那边就沉下去了。奶奶说刚刚,云儿,咱们该回家了,你爹你娘就要回来了。等回到窑里的时候,我们已经饿得不行了,奶奶于是先给我蒸一颗鸡蛋。鸡蛋嫩嫩的,在碗里晃来晃去。这碗鸡蛋是不让姐姐吃的,为此她抗议过几次,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姐姐因此对我怀恨在心,经常在奶奶不在的时候狠狠地拧我一把,我疼得哇哇大哭,奶奶闻讯后就会把姐姐狠狠地揍一顿。姐姐边哭边说:“凭什么刚子就能吃,我不能?”奶奶说刚刚小,你是姐姐,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姐姐不依不饶,还要跟奶奶讨说法。奶奶被逼急了,便说:“刚刚有雀娃,你有吗?丫头片子嘴尖毛长,以后长大了谁要?”姐姐说我没有雀娃,那是因为你们偏心不给我,怪我什么事?说完便放声哭了起来,哭得惜惜惶惶。然而不管姐姐如何抗争,我在家里的地位无可替代。后来我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在那个年代,农村人是不把女孩子当人看的。如果谁家连生几个女孩,没有男孩子,光景过得再好在人前也抬不起头来。姐姐当然不知道这些,所以她的抗争看起来是那样的徒劳。

自我记事以来母亲的身体一直就不好。那时干完一天活回来,母亲会坐在锅台前咳嗽很长时间,然后扶着腰舀水做饭。奶奶因为要照顾我们两个,只有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才帮个下手,所以做饭的事主要还是靠母亲。父亲似乎只干外面的苦力活,把柴背回来剁碎,整齐地垛在后窑掌,然后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常常我们吃完饭后已经睡着了他还没有回来。姐姐问父亲为什么不回来吃饭?母亲说你爹开会去了。不知道那时候的会怎么那么多,几乎天天都在学习,开会,没完没了。父亲回来后已经累得不行了,母亲把饭热了,等他吃完后收拾了才睡。父亲匆匆地填满了肚子便走过来看我,粗壮的胡须扎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很舒服,我于是在睡梦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父亲也笑了。奶奶的拐杖、白发,父亲的胡须,母亲的咳嗽、叹息,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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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父亲 十(6)

那时的梁家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远不是父亲刚来时的样子了。除了一层层的梯田环绕着山峁,村里还修了一条生产路。这条路把二十里地的洛河公社跟我们连接在一起。去洛河公社有两条路,一条是翻过崾岘,下了山就到;一条是顺着梁家河一直走,蜿蜒曲折,需要走半天才能到。当然,两条路各有优缺点。翻山路近,但是路不好走,也不能走架子车;河滩的生产路比较平坦,但很绕远,比翻山路几乎多了一倍的距离。因此村里人去公社或走县城,只要没有太重的东西就翻崾岘。遇到收获的季节沿路还可以摘很多野果。有木瓜、山桃、山楂、酸枣和杜梨子等,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收获。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一派葱茏景象,桃花、杏花娇艳欲滴,梨花、杜梨花白得像雪,山楂花、木瓜花、马茹子花姹紫嫣红,争娇斗艳。山上有很多小蒜,叶子细细的,挖回去做汤很香。遇到肥沃一些的山峁,小蒜的个头会很大,分不清是家蒜野蒜了。这种小蒜在秋后也有,挖得多了吃不完,母亲就会把叶子像辫辫子一样辫起来,腌在菜缸里,一个冬天都吃不完;夏天的时候一些果实已经成熟了,木瓜跟苹果一样大,里面的果实像青皮核桃,又香又脆;山杏挂满枝头,厚厚的果肉又酸又甜;山梨皮薄肉嫩,咬一口会流很多汁,弄得满手都是,甜丝丝的。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所有的果实都成熟了,包括树上的山楂,地下的酸枣,地里的洋姜,父亲拎着口袋出去,回来的时候满载而归,一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冬天是山里最寂静的时候,这时野兔、野鸡、野羊就出动了,最活跃的还是野猪和狐狸。不过陕北的野猪并不像大山里的野猪那么凶猛,远远地看见人就躲开了。一杆猎枪跑出去,总不会空手而归的。因此到了冬天家里就不缺肉吃。吃不完可以腌起来,留到开春的时候再吃。父亲把动物的皮毛给奶奶做成了褥子,剩余的便托人偷偷拿到城里去卖。

生活似乎已步入正轨。梁家河跟其他所有的村子一样,抓“革命”、促生产,一派风风火火的景象。奶奶在我睡着的时候会偶尔念叨小叔的名字,父亲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起他们。往事历历在目,没想到一场灾难将他们分开了,从此杳无音信。

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队上的赤脚医生几次让父亲带着她去县城看病,不能再拖了。父亲一直很忙,那天终于抽出了一点时间。父亲一大早安排了生产,跟大毛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带着母亲来到了县城。父亲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城里灰蒙蒙的,行人稀稀拉拉,没精打采的样子。父亲找到县医院挂了号,医生说母亲得的是肺炎,很严重,需要打吊瓶。母亲一看要花钱,坚决不看。父亲没听她的,买了药便扶着她来到病房。盐水滴答滴答的很慢,要吊两瓶。父亲弄了些开水,拿出干粮泡了让母亲吃,自己一个人来到街上。

街上有风。黄风卷着尘土到处飞扬,弥得人睁不开眼。父亲走到县城中学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很烂,看样子是个讨饭的,饿得走不动了。父亲突然想起了自己逃荒的岁月,心一热便走了上去,拿出自己准备的干粮给她。

女人抬起了头,感激地看着他,嘴唇嚅动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父亲突然发现她是如此面熟,像极了熟悉的一个人,却又不敢相信。父亲在一瞬间愣住了,想叫,没有叫出来。

女人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父亲正准备说话,女人颤抖着声音问:

“你是——”

这不是桂花吗?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就她一个人?!

父亲说:“我是海东啊!你是桂花吗?”

女人喊了一声:“东子啊……”就昏了过去。

农民父亲 十一(1)

桂花回来那年我三岁了,记忆中的一些事有些模糊。依稀记得我那时有一顶红颜色的老虎帽,是奶奶用一块绒布给我做的。上面还绣着一些图案。帽子的顶端有一只可爱的小老虎,也是奶奶做的。我很喜欢那顶帽子,不管什么时候出去都要带着,否则就闹,让全家人不得安宁。夏日的阳光把一切都涂上了暖色,奶奶带着我和姐姐在巷道上玩耍。我穿着开裆的裤子,坐在堆着厚厚一层堂土的土地上,暖烘烘的感觉很舒服。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一看,堂土上印下圆圆的两个图案,中间还有一个小圆形的东西,很有意思。我于是如法炮制,坐下去又起来,坐下去又起来。不一会儿,一溜长长的图案就形成了。奶奶看见了,笑得前仰后合,直夸我聪明,搂住就亲了起来。我高兴得大声笑了。

桂花的归来使奶奶欣喜若狂,但不大一会儿她就跌入了谷底——因为小叔没有回来。

桂花形容枯槁。曾经饱满丰润的女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茄子  一样干瘪瘪的,十分憔悴。奶奶问她小叔的下落,她流着泪只是摇头。父亲说你让她休息休息再说吧。奶奶叹了一口气,回窑里去了。

两天后,桂花的面色有所恢复,逐渐变得面色红润,幽幽地叙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年被野猪冲散后,桂花和小叔上了北边的山崮,惊惶失措,在山上迷路了。他们找不着返回的路,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一直走,在那里折腾了几天,差点饿死。最后他们顺着一道山坡来到了山涧,被一条溪水挡住了去路。溪水不大,但水流很急。桂花一个箭步跨了过去,然后在那边招呼小叔跳过来。由于小叔几天没有吃东西,身子已经很虚弱了,结果就掉进了溪水里,被浪花卷着冲了下去。桂花急得大喊大叫,好在下面有一个浅滩,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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