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祈铭送去山坳那边的现场,罗家楠调转车头赶回度假山庄。进屋先吃饭,热汤面,除了两片绿油油的生菜叶子碗里素白素白的。不说海鲜面么?对,没错,是海鲜面,有好几只海米呢。
“真有你的啊,套话套的够快的。”
饿了吃什么都香,一边秃噜着热面条,罗家楠一边当面夸赞许杰。从发现尸体到锁定嫌疑人,还让嫌犯把供都基本招了,一共没超过四十八小时。不过这不是最快的记录,曾经他们俩小时就破了一起凶杀案。情杀,男的趁午休时间回家给奸夫淫妇砍死在床上,完事照常去上班。送快递的报的案。到现场一看门窗没被破坏,再跟邻居一扫听丈夫职业,厨师,得,就他了。给凶手堵后厨通道的时候,那人连沾满血迹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换下,鸡鸭鱼猪牛羊外加人血,全都在上面。
“嗨,一问出来死者跟工程部经理不清不楚的,我就猜到凶手是谁了。”许杰歪在椅子里,懒洋洋的伸胳膊弹了弹烟灰,三天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这会还能睁着眼全靠烟撑着,“召集山庄全体人员进行询问的时候我暗地里观察了一下那哥们,坐立不安的,感觉都快慌掉魂了,我也没问他,直接带去镇上的殡仪馆认尸,抽屉一拉开,他噗通就给尸体跪下了,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
“哈哈哈哈哈哈——”笑得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罗家楠抬筷子指着许杰,明贬实夸:“你小子忒特么缺德了,也不怕给人吓出毛病来。”
许杰不屑的呼出口烟:“有胆儿杀人的吓不出毛病来,他是看尸体膨胀腐烂那恶心样,一下子崩溃了。”
“得得得,吃饭呢吃饭呢,别倒我胃口。”
“你这胃口用倒啊?一斤面条都进去了。”
“我特么爬上爬下扛了二百多斤的物证回来,吃一斤面条多啊!”确实吃的有点顶了,罗家楠撂下筷子朝许杰伸出手,“给根烟,我的抽没了。”
许杰干脆把自己刚开封的那一包都扔给他,又顺桌面滑过去个火机,等罗家楠点上饭后烟舒爽呼出一口,抬抬下巴问:“山上什么情况?”
反手挥了把烟雾,罗家楠往前探了探身:“说是一鬼屋,我们到那一看,有个屋里满地满墙的血,后来杜海威从墙上起下来个相框,背面贴着张血符,根据现场情况判断,我觉着这事儿一个人干不了,起码得是个三五人的小团伙。”
“没听附近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许杰十分笃定。来这接班的第一天他就开始过卷宗,以求做到对辖区内近年来发生过的恶性刑事案件心里有数,“不过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传的挺邪乎的,就是还没腾出功夫去看看。”
顾及到旁边还有其他人,罗家楠朝许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面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许杰完全不想给肿得鞋都发紧的脚再施加任何压力,但看罗家楠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还是撑住桌面努力将屁股从椅子上拔了起来。
俩人在楼道尽头的窗边站定,罗家楠压低声音说:“你们这,不是有什么邪教组织吧?”
此话一出,许杰立马明白对方为何有话不在屋里说了。这种事儿太敏感,真要铲出个成规模的邪教组织,从局长开始,一路往下全得撸回家——能不能干了?
不过他对于辖区状况算是有点信心,当即摇头否认。
罗家楠松心道:“那就好,别回头查来查去给你套进去。”
“这案子你们拿走查,我不掺和,有需要支援的言语一声就成。”许杰说着嘿嘿一乐,“高雯怀孕了,我得挪功夫回家伺候老婆。”
表情一怔,罗家楠回过神抬手就捶了他一拳:“我去!行啊你小子!刚调来几天就有了?”
“不是,过来之前就知道了,老话讲得满仨月才能往出说,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怪不得你红了心的要调走,合辙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可不,再拖我都四十了,给孩子开家长会不能顶着一脑袋白头发去吧?”
罗家楠应和着点头,呼了口烟念叨着:“不过这种百年不遇的案子给市局,廖副局能答应?那姐姐可不是能当甩手掌柜的人。”
“她那我去说,主要得看陈队的意思。”
“陈队肯定是来者不拒。”
“瞧你这话说的。”
“有问题?”
“……”
许杰心说你要觉着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反正挨陈队揍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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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铭来的晚,到山坳时骸骨的初检工作已接近尾声。那几个法医系的学生累得哭爹喊娘,让高仁看了只想笑。这就不行了?还是趁早转专业的为好。不然真等到了实习阶段累死都没地方伸冤去。
作为主管法医,祈铭需要挨个核对骸骨的查验情况并审核其他人的初步发现。高仁管的那两付没有任何问题,他管的那两付因为上午没来交给了夏勇辉负责。此时翻看着夏勇辉填写的初检记录表,他还真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毕竟是干过几年临床才转去做的法医,又师从邹筱筱,不管是检验流程还是细致度方面,夏勇辉都比高仁刚来的时候要强得多。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四副成年人骸骨上的伤痕位置都很接近,主要分布于四肢,具体来说,是主血管的位置。这让祈铭一下子就想到了“鬼屋”里的血迹。如果DNA检测证实两个现场确有关联,那么这些人的死因十有八九是失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