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大夫回来了!依大夫回来了!”
肃静的兵营里在寂静了两息之后,忽然像进了生水的油锅霎时沸腾起来。一大帮脸上还带着不相信表情的小兵,潮水一般呼呼啦啦地涌出来,喜出望外地迅速将阿依包围,问长问短,嘘寒问暖。还有两个“多愁伤感”的,一帮平日里逞狠耍横的兵竟然也学深闺**一个个多愁善感起来了,瞧那小眼圈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跟阿依的关系有多亲密呢!
墨砚黑漆漆着一张脸,忽然觉得自己像透明的似的,没人来搭理他,全都奔出来把阿依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他无语地摸了摸鼻子,小赤则用尾巴尖搔了搔脑袋,它对一群臭烘烘的男人没兴趣,它只喜欢肉,什么肉都行,只要是香喷喷用过火的,它咝咝地吐了吐信子。
阿依被一群人围住,正向后赶过来拨开人群对着她问长问短的韩辰、乐正枫和邱鹤三个人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这些天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没说别的,只是说自己和墨砚掉进一座山谷,挂在树上捡回了一条命,再然后又在山谷里挖到了许多草药。
大难不死,累了许多天终于平安归来,在看到这些熟悉的人熟悉的笑脸时,心口莫名地发热,让阿依觉得很欢快,连带着眼角眉梢也比平日多了些眉飞色舞。
阿依正在给韩辰他们讲故事,一句话还没说完时,不经意地抬起头,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兵营正门内快步走来,那一袭让她的心剧烈地颤抖了的青衣刚闯入视野,便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的眼眸、那自远处如一抹清风般飘过来的颀长身影让她的心里狠狠发酸,却又像是终于重新落地生根了般,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温暖。
“先生!”她欢快地叫了声,想也没想便本能地迅速冲出人群,如一只满心欢喜的百灵鸟一般,轻盈地向走向她的秦泊南狂奔而去。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秦泊南在看到她平安地向自己奔来的一刻,一直努力维持着平如止水的眼波终于剧烈地颤了一颤。他的唇角迅快地勾起,绽开了一抹不是温煦而是极为灿烂热烈的弧度。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一张仿佛笑开了花的容颜,他向着她纤细小巧的身子伸出手,明明心里的那股冲动在驱使着他,他想拥住她,想要用拥住她的动作来让自己即使落下,却仍旧忐忑的心,完完全全地安定下来。
然而就在他宽阔的手掌搭上阿依小小的肩头上时,他感受到了她后面来自于墨砚的目光,那是一种很隐晦很复杂并森冷如冰的目光,即使细心去揣测却仍会意味不明,然而秦泊南却明白了,那样的目光,他很明白。
于是他的手只是抚上了阿依的肩头,只是勾住了她的肩而已。
“回来就好。”他眸光柔和地望着她,目不转睛地凝着她,温声说。
当他的手触在她的肩头上时,阿依的心本能地颤了颤。当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阿依的唇角不易被觉察地僵了僵。紧接着她拉住秦泊南的衣袖,笑说:
“先生,我带回来了许多好东西。”
秦泊南无声地笑笑。
墨虎听说了消息,自己掉到山崖下面去的老三终于回来了,他喜出望外,嘴唇直哆嗦地奔到兵营大门口,看见自己的儿子完好无损,刚想仰天大笑三声,却在看见墨砚望着秦泊南和阿依的表情时,嘴角的笑容硬了硬,紧接着砸吧砸吧嘴,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有些伤脑筋地摸了摸脑壳。
当然墨砚看着秦泊南和阿依时的那一眼也只有一瞬,便收回了目光。墨虎亦然,他装着没看见,随后哈哈大笑着走过来,拍着儿子的肩膀,直道他们两个人“福大命大”,连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依急忙说:“护国候,墨大人可不是没事,墨大人的肋骨断掉了,都是因为我不好。虽然我帮他接上了,可是奔波了这么久,今后墨大人一定要静养。”
墨砚的脸刷地黑了,这丫头又拆他的台,破坏他英勇威武的形象!
墨虎更是满脸不在乎,蒲扇似的大掌在墨砚的肩膀头狠狠地拍着,对着阿依哈哈笑道:
“不过就是肋骨断了,死不了,男人嘛,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男人保护女、咳咳,他护着你是天经地义,你不用往心里去,回头给他开贴药吃一吃敷一敷就成了!”
墨虎说得豪气冲天,让阿依深深地怀疑墨砚是不是被他捡来的。
墨砚不动声色地平移半步,无声地躲开自家老爹“铁砂掌”的摧残。
就在这时,先前围着阿依的小兵群里忽然开始骚动起来,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跳着脚,嗷嗷嗷地惊慌大喊道:
“啊!蛇!有蛇!有蛇!红蛇!”
呼啦!
刚刚还聚成一堆的小兵在听到这一声尖叫过后,麻利地分散开变成两排,一起瞪着站在他们两排正中间的那条碗口粗六尺长的大红蛇,嗷嗷嗷地乱蹦。
“小赤,过来!”阿依唤了一声,于是小赤便懒洋洋地越过“夹道欢迎”,用跳脚来对它表示欣赏的队伍,来到阿依身后,顺着她的腿爬上去,以蛇形缠在她身上,高傲地昂起大脑袋。
墨砚因为一路上习惯了,早就淡定了,墨虎和秦泊南的脸却刷地绿了,由绿转白。
好在秦泊南比墨虎能淡定些,没有感知到那条蛇的危险性,稍稍放心,又将那条蛇粗略地观察了一下,微怔:
“绿眼赤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