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员、外交使节、边疆大吏、大小军阀、特务头子、帮会首领皆喜于追逐鸦片之利。w61p甚至中国驻美国旧金山副领事高林与妻高廖氏,也因为贩运鸦片烟膏两千余罐至旧金山,被美国海关验获,遣送出境,押解回国审讯,各大报章评其为民国最丧国体事件之一。官员们自己贩烟,就不会认真去禁烟了。禁烟口号喊得再凶,也不过是借此索贿罢了。
鸦片利大,上海青帮的杜老板也帮毅卿经营着一些,毅卿自己并无过问,只嘱咐了杜老板,做鸦片生意他可以不反对,但是有一条,绝对不能卖给中国人。因此青帮的鸦片多通过东三省出境,贩去了俄国和朝鲜。俄国人多次犯我边境,朝鲜人素来是日本爪牙,是辽东人深恶痛绝的“二鬼子”,毅卿对这两个国家素无好感,便也听之任之。每年还可以从中抽取两千余万元的红利,来充做东北军军饷。
南京自然对这笔进项颇为眼红,屡次提出要东北缴“鸦片税”。毅卿指出既然东北军不食中央军饷,东三省亦不上税,那“鸦片税”是税的一种,自然也不用上缴。最后财政部三道公文成了废纸,一根毛都没拔着。毅卿知道委员长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的。如今云雁的这篇文章,公然针对中央的“鸦片税”政策,那些痛恨中央拔毛又不敢当“出头鸟”的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扛着他常副总司令的大旗和中央作梗,委员长就算明白这些人的别有用心,也难免会把怨气撒到他这个出头的椽子上。
张淑云也想起前一阵和财政部闹过的不痛快,不由埋怨道,“这个约翰森,说起来也是咱家的老朋友了,这事竟也不找你商量。”
毅卿摇摇头,“自由散漫的美国人哪里会懂中国官场那一套?再说,鸦片关税被英国人控制,美国人早就对南京不满了。”
张淑云急得直皱眉,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突然,她眼睛一亮,“要不找美绮试试,请她在委员长面前解释一下。”
毅卿一怔,很快又平静的摇头否决,“不妥不妥,隔过委员长找夫人,总有瓜田李下之嫌,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一动不如一静,咱们还是无为而治吧。”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话锋一转接着问道,“龙云今天没来?有没有新的电报公文?”
张淑云很快想起龙云的话,便笑着道,“没有,这公文就这么好看呀,劳你天天盼着想着。今天难得消停一天,你就塌实歇着吧!”
毅卿低头一笑,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只有眉心,还凝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愁绪。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的人见少啊……
东北之殇(4)
龙云直到死的那一刻,还愧疚着在司令病床前的一念不忍。
就在当晚,关东军的炮弹一颗又一颗的飞进了奉天城外的北大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粉碎了第七旅官兵恬静的梦乡。北大营顿时火光冲天,人喊马叫,一片混乱。值班军官慌忙拿起电话,却发现电话线早已被剪断。
第七旅旅长王文胜如坐针毡,委员长早有过命令:如遇挑衅,切勿妄动!他不敢擅自下令反击,电话又不通,外面炮火连天,他犹如一头困狮般焦躁不安。
几个团长慌张的冲进了旅部,“旅座!关东军动真格的了!东南方向还有坦克装甲部队正在逼近!弟兄们不怕死,怎么打,全听旅座一句话!”
王文胜也急的头皮冒烟,“常司令专门交代过,如遇日军寻衅,务必听他命令,现在通讯又中断了,我怎能擅自做主!”
一个团长气的嘴唇发抖,“古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鬼子的炮弹都打到咱们枕头边上了,难道就眼睁睁的等死吗?”
王文胜咬肌紧绷,额头上青筋暴突,却依然咬了牙命令道,“不准抵抗,把枪锁进仓库里,就是挺着死,也不许放一枪一弹!派传信兵去锦州大营,借线向北平请示!”
几个团长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许我们进攻,难道自卫都不行吗?我们这叫当的什么兵,弟兄们肩上扛的是枪不是烧火棍!不发一弹挺着死,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
“老子也做不到!”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老子是团长,不能叫弟兄们笑话!”
“对!要死也要拼一回!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一双赚了!”
看着群情激愤的下属,王文胜浑身血烫,骨骼脆响,他何尝不想痛痛快快的和鬼子拼上一仗!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打出男儿的豪气,军人的霸气来!可是他一想到委员长那张阴沉的脸,还有缠绵病榻的常司令,沸腾的血液便渐渐冷却下来,他攥紧了拳头狠狠瞪着自己的部下,“你们想给司令惹火上身么!这是江委员长的命令,出了事你们谁的脑袋也不够砍的!都别废话,枪械入库,等北平的消息!”
常言道,弱国无外交。关东军把来势汹汹的侵略说成“演习”,是对南京政府□裸的欺骗。当无数手无寸铁的东北军士兵死在日军的机枪扫射下,当试图抄家伙与日寇一搏的将士们一批又一批倒在了去往枪械库的路上,不明就里的军委会依然将一份过时的电报发给了在北平养病的常毅卿:顷准日本公使馆照会,准予关东军在南满铁路附属地内自动演习,届时望各军团坚守阵地,切勿妄动,以免误会,切切此令。军事委员会筱。
距离这份电报发出仅仅一个钟头,东三省首府奉天全城陷落!军委会的电报和锦州大营关于奉天沦陷的急电几乎同时摆到了常毅卿的病床前,依然发着高烧的毅卿捧着这两份相悖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电报,一口鲜红的血喷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司令!都怪我!我混帐!你毙了我吧!”龙云看着毅卿嘴角令人心悸的血迹,懊悔的以头抢地,直磕得额头上青紫流血。
毅卿从张淑云手中接过水,漱了漱满嘴的血腥味,一手按着龙云的肩膀道,“你谨言慎行,不妄传军令,何罪之有?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奉天陷落的消息报告南京,揭穿关东军演习的谎言!”
龙云依然伏地不起,“电报已经发去南京了……是我的一念之差,害了第七旅的兄弟们,害了文胜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