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去打出沙场百战的角铮之气和坦坦荡荡的男儿霸气,恐怕是揪着他的领子也甭想让他领兵退回潼关。kunnoils因此,毅卿在文虎面前,必须装作满不在乎。
毅卿在心里叹息:澜生啊澜生,你可知道你的好意,给兄弟们出了多大的难题呀!
“秦凤成主战,你打算怎么办?”文虎问道。
“我可不去趟这混水。”毅卿静静的看着文虎,“现在中央自顾不暇,我看还是应该等国联来调停,如此仓促开战,对我们有百弊而无一利!”
文虎很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出兵锦州呢!”
“锦州防务有秦大成的第八军驻守,在往山海关方向还有我安排的第十军,兵力不虚。”毅卿仿佛胸有成竹,“关东军最近没有将战线往南推进,他们是否也在与国联周旋,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说明,日本并没有开始大规模入侵举动,和平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要不要我让夏玉章再调几个师来?”文虎微蹙了眉头,“如果锦州兵力充足,我们可以增援山海关,或者阻击辽东登陆的敌人,为锦州前线打后援。”
毅卿的脸上露出几丝尴尬,“虎子,我看,你还是退回潼关的好……”
文虎疑惑的睁大了眼睛,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为什么?”
“你在这里,只会招人非议,已经有人在嚼舌头了,说你觊觎华北防务!”毅卿忧心忡忡道。
“我不怕他们嚼舌头!”文虎无所谓的一笑,“由他们说去,我只管帮你的忙就是!”
毅卿避开文虎的眼光,有些不悦的说,“恐怕他们嚼舌头的,是我这个副总司令。你我同为易帜军阀,并非中央嫡系,结党……正是大忌!”
文虎浑身一颤,表情急剧复杂的看着毅卿,好不容易才恢复常态,强作镇定却仍难掩失落,“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毅卿又缓和了口气道,“更何况,澜生现在和秦凤成他们搅在一处,如果我们俩都失去了委员长的信任,有朝一日委员长重新上台,谁在委员长面前替他说话?”
文虎苦苦一笑,“你能有委员长的信任就行了,至于我,高攀不上。”
“我是为你好,也是为澜生好。”毅卿又补充了一句。
文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深深看了毅卿一眼,便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没有回身却仰起了头,挺拔的后背动了几下,毅卿听见文虎克制的声音,“我知道你奉天的弹药库被毁了,我只带人走,弹药装备,都留给你。”没有第二句话,文虎的背影已经走远。
毅卿滞滞的看着远去的身影,脸上是不能掩饰的落寞神色,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回转身,捉起桌上的毛笔,屏了一口气写下八个大字:世无艰难,何来人杰!
他扔下笔,格外专注的盯着墙上军用地图上标示着“锦州”的那个黑点,思索了良久,才一字一顿道,“锦州,退无可退,生不撤,死不倒!”
桌上一角,是秦大成发来的电报,关东军在顺阳港大批运兵,十万精锐已经逼近锦州!
中秋节这一天,从奉天长驱直下的关东军和顺阳港登陆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开始分两路进攻锦州!
锦州,这座千古要冲,在被战火撕裂的团圆意象中,熊熊的燃烧了!
从城北和城东两个方向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一声紧似一声的逼迫着凄惶的人们拉家带口往关内方向奔逃,他们是苦难的,但他们却并不绝望。
看!出城的道路两侧,锦州守军扛着步枪,军容整齐的排成两列,一只只右手高高举在额边,帽檐下,是一双双明亮而炽热的眼睛,闪着大战前夕的决然光芒!城墙头,重机枪手们站在赶建出的防御工事上默默敬礼,目送着撤离的父老乡亲。
人们仓皇的心情在这些军人的敬礼和目光中渐渐平缓,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无声的送别,是中国军人对故乡重若千钧的承诺,是东北男儿对父母兄弟最有力的回报!
一个大娘往年轻的士兵兜里塞着香甜的桂花月饼;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被母亲举着,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平安锁,挂在了一个军官叔叔的胸前;
一个上尉在人流里发现了自己的妻子,递上前的,却是一封遗书……
秦大成看着这一幕幕,眼眶有点湿润。
而城外,已经能看见日军装甲军团扬起的蔽天浮尘了。
韩澜生终于出了军法处。
国务会议上,秦凤成宣布了最终的军力调动,即护卫京畿的160师、驻守徐州的105师和驻扎罗平的二十一军三支中央军骨干北上抗日,支援锦州前线。命令下达后,秦凤成特意问了韩澜生的看法,而韩澜生只是点头表示同意,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令秦凤成心里颇有些不塌实。
正如毅卿所料,三支中央军根本对秦凤成的调令不屑一顾,不仅不执行北上的命令,甚至连理由也不给一个。秦凤成对此等局面十分恼火,联合各方代表召开四中全会二次会议,对刘子昂起草的《中央政制改革案》进行表决。
这套《中央政制改革案》推翻了中原大战后制定的《国民政府组织法》赋予江季正的一系列特权,把国家元首放在了政治超然的地位上,理由是不受政潮的牵动,可以避免元首更动使国家陷于无政府状态。国民政府主席不负政治责任,不兼其他包括军委会委员长在内的公职,其资格就定为年满四十岁,众望素孚者充之。在元首之下,由五院各自独立行使职权。元首好似立宪国家的总统,行政院长就等于立宪国家责任内阁的国务总理。
很明显,秦凤成的这套《中央政治改革案》,就是希望从制度层面限制江季正的垄断政权。
韩澜生对这一切洞若观火,改革案一出,无疑给江季正复出的路上添了一块绊脚石。虽然述卿已经被他先一步弄去了上海,但只要他江委员长呆在宁溪老家一天,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一天,他就不能以下野的身份签署任何命令,那么,尽管述卿暂时还不能回到毅卿身边,至少安全是可以保障的。至于复兴社……韩澜生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冷笑了声,江委员长的这些喽罗是很厉害,可是再厉害,能厉害的过上海青帮杜老板手下那些土生土长的沪上流氓么?这就叫强龙难压地头蛇,以杜老板和毅卿的交情,如果江季正想借复兴社用非常规手段对付述卿,那青帮的兄弟们足够让特务们喝一壶的了。
这个情势,毅卿显然早就考虑到了,不然他又怎么能任由弟弟在鲁正平的手下,自己却把心安稳的放在肚子里,命令锦州守军就地抵抗呢?
事情一步一步都在按着设想的形势发展着,韩澜生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毅卿在想办法劝退文虎的时候,肯定多少对他有点埋怨,但他并不想向好兄弟解释,只要毅卿能卸开身上的“五指山”,痛痛快快的反击日寇,他的“大闹天宫”就实现了最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