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房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明哲有恃无恐道。
“那我将此事告诉鸢儿,她会怎么想?你难道连鸢儿也不怕?”韵儿又把鸢儿摆了出来。
“一遇到这种事,你便把鸢儿作挡箭牌。韵儿,你不觉得这招很老套吗?如你所言,鸢儿是我最爱也是最怕的人,你若将此事告诉鸢儿,她势必会跟我闹个不休,那到时候我的麻烦可就大了!但我不相信你会将此事告诉鸢儿,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明哲的目光便如一把利剑,直接看透了韵儿的内心。她心里在想什么,明哲岂会不知?
“你胡说,我怎会有那种龌龊心思!”韵儿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为清楚。韵儿,有些事你勉强不了自己,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当你用谎言欺骗自己的时候,你便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弥补之前的谎言,如此往复循环,谎言终究只是谎言,当你抛开谎言的伪装后,你看到是依旧是现实。”
“不可能……不可能……”明哲寥寥几句话便戳中了韵儿的内心,她想要极力否认,可她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便会响起,两者相争,韵儿头痛欲裂,“怎么又是这种感觉?”
“顺从你的心,不要与它相争,不要回忆过往,把过去当作缥缈云烟。”
韵儿按照明哲说的做,果然好受了一些。
明哲看见韵儿情况有所好转,心中释然,“韵儿,我过来不是跟你争论这些的,而是解答你心中疑惑。你可以问我问题,至于有没有你想要的答案,我不敢保证!”
“明哲,你终于肯跟我说实话了?”韵儿轻笑道。
“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对你有所隐瞒,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且问你,李义山为何加入秣房?秣房交给他什么任务?”
明哲指着韵儿手中的卷宗,侃侃而谈:“那本卷宗你已经看过,李义山为何加入秣房,那上面写的很清楚,无需我多言。至于秣房交给他什么任务,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拿回一封密函。那封密函事关重大,知之者甚少,而且相府曾下令秣房卷宗不准留下半点信息。我也不知道那封密函到底是什么,为何相府对此事如此谨慎,谨慎得有些反常!”瞧明哲说话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这个问题姑且算他过了!
“那李义山是如何成为章事的?”
“秣房之人虽有职位之分,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上级若有做的不对之处,下级可弹劾。李义山能坐上章事的位子,固然与他的功绩有关,但更多的是他的实力。他的文笔很好,志向也很远大,情报部要的正是他这种人。他也做过仆役,担任过事中,最后才坐上了章事的位子。你若不信,后面书架上的乙字卷宗便是出自他的手笔,你尽可翻阅!”
“那这本卷宗上提到的那位琴师是何人?她为何要害叶梦然?”
韵儿的问题总算问到点子上了,但可惜的是明哲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韵儿,我不想骗你!那位琴师我认识,但我不能说出她的身份,她为何要害叶梦然,或许是无意之举,或许是事出无奈。韵儿,听我一句劝,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深究下去,有些真相是你无法承受的!我不想瞒,可我不得不瞒你!”
“无意之举……事出无奈……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明哲,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明知真相却隐瞒不说,你不仅对不起我,更对不起叶梦然!若不是那人,李义山也不会投靠秣房,他也不会在大婚之夜丢下叶梦然,叶梦然也不会沦落至此。害得一个人家破人亡,害得一对有情人走向仇恨,你却告诉我不要再追究下去!明哲,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明哲吗?”韵儿堆积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明哲收起了温柔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韵儿,你说我变了,何出此言?你以为我不理解叶梦然经历跌宕流离的感受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李义山当初做出决定时的无奈吗?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此时此刻的感受吗?”明哲用手使劲戳了戳自己的心,“不!我统统明白!我也是人,这里也会痛!可即便这样,我也不能告诉你琴师的身份!我不能让你伤心!即便这样做会让另一个人一辈子都生活在所谓的仇恨之中!李义山为救天下人而放弃了叶梦然,但我陆渊不一样,我可辜负天下人以换取一人一生无忧!背上万世骂名算什么,被人戳脊梁骨算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安然无恙便好!”
明哲这招“以暴制暴”,把韵儿都说傻了,她还从未见过明哲如此激动。以前她生气的时候,明哲都是想方设法哄她开心,而这一次明哲居然不按常理出牌,逆着她的火气,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倾泻而出。
韵儿望着明哲,一脸茫然,“明哲,你在说什么胡话?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明哲没有回答,而是趁韵儿不备,直接抱住她的细腰,再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韵儿,我好累!明明话就在嘴边,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明明我答应过你,不再欺瞒你,可我还是食言了!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实则身不由己、无动于衷……”明哲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骤多思念决堤成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眶,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韵儿的面流泪。
韵儿被明哲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原以为明哲是一个坚强无比的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坚强的外表,却不想他也有柔弱的一面、一颗伤感的心。韵儿慢慢抬起手,抱住他的头,轻轻抚摸他的黑白相间的发丝。明哲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裙,滚烫的泪水接触肌肤的那一刻,韵儿身体微微一颤。
明明陆渊的举动是如此无礼,韵儿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还莫名感到温馨。她也不知道这是咋了,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她经历过一样。以前别人都是躲着她,哪会像明哲这般对她?即便有,也不敢如此放肆!
“明哲,你为何说,你之所以不肯告诉我那人的名字是怕我伤心?难道那人与我有关?”
韵儿的脑子还是挺灵光的,从明哲支离破碎的语言中听出了此话的深意。
“韵儿,我不想聊这些,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守着你,你就让我放肆一次吧!”
明哲抱住韵儿的细柳腰,靠在她温暖而柔软的小腹上,脑中一片空白,这对明哲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他不用那些糟心事而烦心,哪怕只能持续片刻。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酿造这一切的人竟是她!这若是让韵儿知晓了,就不是伤心那么简单了,为了避免此事恶化下去,明哲不得不食言,他宁愿韵儿恨他入骨,也不愿韵儿知晓那人的名字。那人对韵儿很重要,若是让韵儿知道她最敬爱的人竟然做出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韵儿岂不是伤心欲绝?其次明哲还是不敢相信,她竟会做出这种事,这给明哲的打击非同小可,否则明哲也不会伤心至此。
烛光摇曳,夜静楼空,窗纱之下,两个人影抱在一起,彼此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