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了半响,门候还是恭恭敬敬的来请雪晴进去了,嘴里抱歉道:“有劳殿下久候了,下官失礼,殿下这边请。”
那边的一个官员小声道:“进去了,进去了。”身边一个官员道:“小声点,进去了就进去了,但愿事情能早一点解决吧。”
进了宫门,正准备扬长而去,却被门候挡住说:“皇帝陛下有旨意,要在宣室召见殿下。”
雪晴一愣,皇帝这个时候见我干什么,瞟了瞟那门候的神色,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雪晴有点迟疑。天宝提醒道:“殿下,还是赶紧去吧,卑职这就去椒房殿。”
天宝还是比较机灵的,宫里不比外面,随机应变的空间比较小,前去通知皇后是最保险的办法。天宝还在挤眼睛,那神色分明是指,你先去吧,我除了通知皇后,还马上通知大将军和霍去病,放心去吧。
雪晴点点头,甩了甩袖子,将两手叠起来放在小腹前,微微低头,迈着碎步往宣室殿走去。
宣室殿最难的就是这梯子,到了这儿,除了皇帝能被人抬上去,别人都得爬上去。尤其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臣。那感脚,想想就酸爽,雪晴是坐惯了电梯的人,爬这个相对这个时代的人就困难了更多。
爬了一百多级,抬头望望,再回头望望,尼玛才一半,只有一种想狗带的心情。吃多了是不是,莫名其妙修这么多梯子。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爬上大殿门口,都快虚脱了,正在门外的春坨一见雪晴就要喊,被雪晴一把拉住:“别……春内监,让妾喘口气,好累啊……”
春坨猛提一口气正准备喊武陵公主觐见,却被活活的挡了回去,一口气儿没顶顺,差点没给呛死,脸憋得通红,咳两声道:“殿下少于到宣室殿来,这楼梯爬多了也就顺溜了,甭看老奴老胳膊老腿的,一天能跑十几个来回儿。”
切,要死啊,老娘一天没事儿跑宣室殿来见武帝十七八遍,那离死不远了。谁愿意整天对着陈宝国那个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一本正经的装不正经的老脸。
见雪晴气顺了些,春坨道:“殿下,歇好了就赶紧进去吧,陛下候着呢。”
雪晴点点头,脱下靴子扔到一边,春坨便喊道:“武陵公主觐见皇帝陛下。”说完便往里面走。雪晴跟了上去。
武帝在宣室的偏殿坐着,老远的一瞥武帝的脸色,雪晴便心知不妙。丧子之痛,对于未央宫中那些女人的猜疑,对太子的嫌隙,对卫家的忌惮,每一种愁绪纠结在他脸上,阴郁得可怕。
雪晴盈盈拜倒道:“臣妾武陵参见皇帝陛下。”
武帝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跪着的雪晴,两个指头伸出大袖,摩挲着一块玉环,沉默半响道:“这块玉环,是闳出生的时候,朕赐予他的,希望他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雪晴抬起头来,没有半点怯懦:“陛下节哀,臣妾悉闻皇子闳薨了,特来吊唁表弟。”
武帝表情沉稳得可怕:“仅仅是来吊唁的么。”
雪晴点点头:“回陛下,正是。”
武帝那锐利的目光射来,直摄心神:“这事儿到底跟卫家有没有关系。”
霎时间,偏殿的气氛异常的诡异。皇帝身后站着的韩嫣,抱着长剑,垂着头,不看任何人,但这娘娘腔让雪晴觉得陡然爆出一种冰冷的杀气。而另一边站着的张骞,眉宇之间却是一丝凝重,理了理袖子,束手而立,侧耳倾听着雪晴的答案。
雪晴叹了一口气:“陛下不该这样问臣妾。”
武帝突然笑了,笑得森然:“朕不该这样问,那朕该怎么问,不该问你,那该问谁。”言罢将玉环大力掷于地上,铛的一声脆响,玉环碎成几节,其中两截,朝雪晴飞来,打得大腿生疼。
雪晴一颗心沉到谷底。一股怒气从后脊梁直冲天灵盖,抬头静静的望着皇帝的怒容,最终怒气转为冰冷的寒意,你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打他?骂他?打电话让警察抓他?到法院告他?省省吧。最终还是只能垂下头来。
雪晴外柔内刚的姿态彻底的激怒了武帝,拍案而起,抽出了韩嫣怀中的宝剑,反手插在御案之上,怒目而视:“朕再问你,此事到底和卫家有没有关系。”
雪晴幽幽一叹道:“臣妾再回禀陛下,陛下不敢这样问臣妾。”
武帝森然笑道:“千百年来,还没听说过这样的奏对,好胆……”
张骞眼看武帝隐隐有点要飙的意思,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在武帝身后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卫家的事儿,是卫家的事儿,霍家的事儿,是霍家的事儿。”张骞实在是不敢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太子的事儿,是太子的事儿,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事没事儿,甭把这个那个的乱联系起来,这样不论是对卫家,还是对皇帝,抑或是未央宫里的某人,都进退有余。
武帝斜斜的瞥了张骞一眼,张骞早就把头埋到胸口,双手合在一起举得老高,你眼神恐吓咱也看不见啊。武帝只能转头回来,放开剑柄坐了下去。
这个画面就比较诡异了。宣室殿的偏殿之中,武帝坐在御座,御案之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韩嫣抱着剑鞘低头在站左边,右边是张骞稽而立。
大殿之上,还跪着一个雪晴。面无表情的雪晴。
武帝心乱如麻,便不开口,拥剑而坐,确实,这卫雪晴已经嫁给霍去病了,严格意义上是霍家的人,即便这事儿真是卫家所做的,也不见得和霍家,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太子还小,皇后贤良淑德,对这两个人的脾气秉性,武帝心里还是有底儿的,怕就怕卫青手底下的人心里活泛。但这能怪谁呢,想起自己的舅舅,长袖善舞,当年为了自己上位,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卫家肯定会全力辅佐太子,其实这也是武帝自己的初衷,是自己乐于见到的,可这个度,要是过火了,那就麻烦了。
皇子死了,没有比这事儿更严重的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