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说:你暂时和大姑保持好这种依赖关系——你依赖物质,大姑依赖陪伴。各取所需。等你长大了,这种依赖关系就自动解除了。
“我希望和大姑是平等的依赖,而不是笼子与小鸟的关系。让人难受的是:笼子因给小鸟提供了食宿,就要求小鸟必须听笼子的话!”
小伊说:大姑的给予是有条件的。
“大姑给予我的,就像冬天里的太阳雨,一边淋湿,一边晒干,让人心里难受,嘴上却说不出来。”
小伊说:再忍一忍吧,等你长大就有能力摆脱了。
“昨晚又做了个噩梦,梦见我被一只像狼又不是狼的恶畜穷追。我跑到一个仅仅能容下半人高的山洞前,再无出路。回头看,那恶畜也停下,呲牙与我对视。
我只能俯身进入狭长的洞里,里面又黑又冷。想退回去,又听见那恶畜在外狂叫。我只能匍匐向黑暗的更深处艰难前行,累到精疲力竭想要放弃时,忽然看到不远的前方,射来一束温暖却又有些刺目的光……
小伊说:这个梦是提示你,先向厌恶的生活低头、再低头,而后,就会见到温暖的阳光。
”佛经上说,人入浮世,万劫布阵,要躲过很多劫难,才能拥有那一缕温暖的阳光!”
……
回到家,大姑在客厅看电视、钩毛衣。
她捏弄着毛衣,好奇道:“怎么是钩,不是织?”
大姑说:“刚跟别人学的新花样,用钩针钩出来的花式既稀疏又好看。五月乱穿衣,你又是凉性体质,早晚天凉,和白衬衫搭配着穿,你就像个小公主。——隔壁陈阿姨说的。”
她无心顾及别人的美言,看着袋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毛线团发呆。
大姑把完成一只袖子的毛衫,披在她身上比长短。
她配合地张开胳膊,看那纵横交错的线,仿佛渔网,若是穿在身上,自己就变成了网里的鱼,而那根收网的线,却攥在大姑的手里……
见她沉默不言,大姑问:“你不喜欢这个款式吗?”
她赶紧回过神,说:“喜欢喜欢!”
看向饭厅,每天熬粥的锅摆在餐桌上,心情像电视,忽然雪花。低头酝酿一下情绪,脸上、声音里浮上笑意,说:“我在姐家吃饱了,现在困了,洗洗睡了,明天有摸底考……”
大姑有些生气,说:“做好了晚饭不回家吃,浪费!又提醒她,“洗完澡再睡,听到没!不许搂着猫睡,它成天在外面跑,身上脏……”
“知道了!”她哼着曲子,假装喜气洋洋去刷牙,刷着刷着,眼泪就流下来,她听见大姑在客厅给姐打电话,小声求证她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小伊说:穿帮了。事先应该和姐统一口径!也怪你自己不诚实,不喜欢喝那养生粥非违心说喜欢。下次注意,别难过了。
握着护身符的手按在心上:我没有难过,只是想哭,此时离我希望的生活遥遥无期,我就像在逼仄的山洞里爬行,退无可退,前方也看不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