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19号,是农历新年,也是安心19岁生日。
因大姑有病,姐独自留在娘家过年;李沫带着未未去他父母家过年。
有姐帮忙缠住大姑,安心便抓空给杨捡打电话。却没人接。
她想:大清早的,人去哪了?想了想,明白了:杨捡和他母亲,肯定去天津陪他姥爷过年了!
但是,他去天津过年,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啊?打家里电话不方便,可以打姐家电话,让姐转告我也是一样的,为什么不留下消息?
难道还在生我的气?都过去一个星期了,气还没消?这个小气鬼!
好吧!让他生气好了。生气,总比他成天嚷嚷着见面强。我又不方便走动,哪能说见就见呢?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对他和我都有好处。
……
春节过后,杨捡和母亲从天津回来。
次日,他神情萎靡地对母亲说:“我上班了,不用为我担心,没事了。”
母亲忧心忡忡:“你的神情已暴露,你只是假装没事。心有疑虑,自然就有裂痕,也许这里面有误会,你再找个机会,和安心好好谈谈?”
“不谈了,我累了!曾经以为,我可以拯救她出水火,没想到,当我把手伸给她时,她退却了,甘愿沉下去……我用尽全力,结果却是失败!我只能向爱情举白旗!”
“轻易认输,可不是你的风格!”
“没办法,对手看似病弱,实则强悍。我倾尽全力也无法将爱人抓住,只能认输!”
“对于感情,抓得太紧会让对方窒息。这一点,你做得有点过。”
“你说得也许对!但我已失去她了!对错也无所谓了!我也不强求了,没用!人太渺小,抗争不过命运!”
“她留下,也许是为了报恩,也许……她只是站到了弱者一边。
“和老太婆比,她才是弱者!我记得她被赶出家的那个晚上,老太婆羞辱她,说她偷偷与我做了这个、做了那个……她只是躲在我背后小声哭,并不反驳!她为什么就那么懦弱?明明自己有理,却不反抗!”
“不反抗,那个家有可能再接纳她,一反抗希望就彻底灭了。一个人如果没有家,又怎么活呢?”
“那个家有什么值得她留念?当时,老太婆辱骂我、羞辱她,我难受得要死,求她赶紧跟我走。她却满脸惊惧向后退,好像我是可怕的盗贼,要强抢民女……我终于明白,以前太幼稚、太可笑了!”
想到从此与心尖上的人生生剥离,他痛到无力,弱声跟母亲说:“就这样吧!我离开,蔫坏的老太婆就不会再为难她,也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她今后一切都好!”
……
晚上下班,杨捡约了几个同学出去嗨,嗨到心痛欲裂,心想:太清醒,痛就黏在心里,甩不掉。不如去酒吧放纵,酒精能把痛苦麻醉或淹死。
一口白酒咽下去,一股浓烈的热浪从喉咙里兵分两路上下燃烧;直冲头顶的那股热浪异常强劲,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倒在沙发里,迷糊中,听到《千千阙歌》的音乐响起,他踉跄着从别人手中夺过麦克风,却悲伤得唱不出来。
有人嫌这首歌太沉重,从他手中抢过麦,笑着把他推倒在沙发里。接着,欢快的《小姐快回来》响起,气氛热烈而欢腾。
他歪倒在沙发里,眯着眼,懒得挣扎。点上烟,猛吸一口,对着房顶的吊灯吐出,眼泪就无声地流下来。
如果没有执意退伍,今晚,一定和健身房里那些冰冷、生硬的器械在一起;一定去靶场上弹无虚发;一定对训练敌手招招致命……充满阳刚的军营才适合男人,尤其适合受伤的男人。
可当时被爱情冲晕了头,以为自己是顶天立地、坚强无畏的男人,硬是把人家定性为弱者,自作多情地要给予全天候、全方位保护,把自己放到没有后路的悬崖。结果人家既不需要,也不领情。现在想想,还真是傻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