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寂静中传来一声液体溅落的声音,打断了钟力癫狂绝望的胡思乱想。
那是鲜血顺着黑色的衣角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而更多蜿蜒的血液正从顾临奚脖颈的伤口涌出。
顾临奚似乎毫无痛感,只满不在乎地抹了把,红色的血液沾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像插着红玫瑰的瓷器。
他终于止住了咳嗽,对上钟力的视线,便拿开捂着嘴的手,竟然…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的脖子上全是鲜红的血。
这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之间。
“你……”钟力吃了一惊,他只是用刀抵着这个人,并没有用力……
是顾临奚自己干脆地往前走了一步,让锋利的刀片割破了皮肤和血管!
”你好像看起来很惊慌啊……看来,我是猜对了。你不敢随意杀我。所以,是在执行谁的剧本呢?”
顾临奚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
钟力意识到他是接着自己说漏的“只说了陈默”在继续问……这人完全不顾死亡威胁,甚至像在证明自己不怕死似的——直接把要害往凶器上送!
顾临奚说着,同时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方恒安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请他“稍安勿躁”。
表面上风度翩翩,但方恒安知道他不在意任何人的反应,十足的强势。
顾临奚笑得平和:“我建议你在吓唬我们前,先问问你那位‘导演’……”
钟力握在刀刃上的手指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人……是怎么回事?是疯子吗?
他从成年起就在过刀口舔血的生活,街区的混混头子就教给了他一句受益终身的土话。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从“穷”爬到“横”的时候把那个混混头子踢下了位置、再到“愣”的时候打残了第一个人。唯独没真正见过“不要命”的人。
——一个人只要拥有一点点东西。就会有担心失去的恐惧和渴望更多的欲望。但如果没命了,这一切都没了。
所以,“不要命”本质上是反人性的。
但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走到这一步……那恐怕就是个无牵无挂的怪物了。
顾临奚又向前走了一步。刀片又往他脖子血肉里陷下去一寸。
——只要再深一点……只要几毫米,或许就会直接切断他的动脉。
钟力终于忍不住后退了小半步。他攥紧了手中的枪,却不再是刚才那种猎人对猎物的高高在上,而是因为超出认知情况的恐慌和混乱。
他只是这个游戏的执行者,上面还没有指令,他还不能杀人…
看到钟力的举动,顾临奚笑容更盛,朗声道:“问问你那位“导演”,真的敢现在杀了我!”
说罢,他指了下钟力的左耳。
钟力瞳孔皱缩,他知道“导演”!
而就在同时,钟力的左耳耳麦中真的传来了新的指示。
顾临奚注意到他的举动,好整以暇地笑道:“…我猜不会,甚至并不会对我这个小把戏感到不快,因为你身后的人并没有想隐藏自己。”
“从一开始,你频繁地下意识做摸左耳的小动作,说话尽是暴露同伙能事实监测这里情况的破绽,他都没有提醒或者警告你。”
“所以我冒昧地认为,你背后那个人或者组织,其实期待我能戳穿你,直接和他对话也说不定呢?”
“我说的对吗?拉美特利最重要的代言人,‘雪山’目前的掌权者——‘导演’先生。”
顾临奚欠身捂住脖颈的伤口,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他竟仍彬彬有礼,像在和控制钟力的那位不在场者隔空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