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澜捂住脸深呼吸了一会,抬头道:“……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点心是海市老牌点心,陈老爷子说这是从小就最爱的味道,有老家父母的回忆。”
“他说,等他转了检察院定了罪,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吃上了。我想着老人家也不容易,这也是在咱们这儿最后一个晚上了,就给他去买了。”
“那家店是连锁的老字号,在市中心才有,我就叫的闪送。到了以后就直接给他拿进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掏手机:“方老师……你看,这里还有我叫闪送的订单呢。”
因为太过紧张,她的手指都在发抖,解锁了几次手机都失败了,眼泪不自觉地一滴滴地砸在屏幕上。指尖在屏幕上的泪水里无措地滑动。
因为这说到底是警局内部的事情,顾临奚先前始终安静地做着背景板,这时忽然开口道:“事情是你做的吗?”
秦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顾临奚在和她说话,反应过来后情不自禁地提了音量:“不是……当然不是。”
?顾临奚看着她,食指关节轻轻敲着玻璃桌面:“既然不是你做的,紧张什么?是怕警局同事会被蒙蔽遗漏,让你无辜获罪吗?”
秦澜语无伦次地哑声道:“当然不是!我……”
顾临奚打断,字字如金石激撞:“不是最好。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不是刚毕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罪恶在等你揭露,无辜在等还清白。你这幅任人处置还是等着被救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只是说怀疑,不是定罪也不是停职。只要一天你还是警察,你就有查出真相的职责,不是吗?”
顾临奚一字一顿地说:“谁都可以不信司法系统,你不行。因为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说罢,他起身对方恒安道:“这件事我已经参与的太多了,先回去了。”
顾临奚心知肚明,既然怀疑陈老爷子的自杀有人诱导,当晚送了点心的秦澜固然可能因为某些“证据”成为了第一嫌疑人,自己和老人单独会面难道不可疑吗?
顾临奚走到咖啡店门口,才发现沉沉的黑夜中已经飘起了雨幕,不大,细细密密得,就好像一层微凉的薄纱。
他没有撑伞,直接走进那雨里。方恒安三两步快步追上,把车钥匙抛了过去。
方恒安已经送完钥匙回到咖啡桌边,他的声音永远沉静凝定。
“秦澜,你已经回答了问题,接下来我会简单描述现在的情况,并且需要你做一个选择。”
“已经有人秘密查验过,你送进去那盒点心本身没有问题,外包装盒外表乍一看和普通售卖的点心也没有区别,但是其实包装外壳是特制的。有人将威胁的话藏在包装盒上印的假的成分说明和产品介绍里,用的是谐音和藏头的法子。”
说这些话时,方恒安一直观察着秦澜,发现她听到这里时瞳孔惊诧得微微放大,不似作伪。
“那么,事情其实很清楚了,”他缓缓地说:“不管是从给陈老爷子的威胁信看,还是你身上的监听器讲,有内鬼的概率很高,我已经有了引诱他现形的计划,如果你愿意,可以配合我。”
“因此,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当今晚我们没有聊过,据我的消息,明日就会有正式的消息下来,通知你停职配合调查。你明日如常去局里,听从安排。”
“第二个选择则是配合我的计划,寻找证据捉拿内鬼,那在计划完成前你都不能回警局,而这种行为很可能会被认作拒不配合,逃避调查。”
方恒安抬手打断正要开口的秦澜:“你先别急着答复,听我把选择的优劣说完。”
“这件事的发生不会是偶然,花这么大力气栽赃你也没有意义。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看,你应该只是个引子。”
”引子……是什么意思?”
秦澜怔住了。
“对方的目的不会是直接把事情推到你身上,因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方恒安说:“最简单的破绽就是——若威胁消息是你有心传递进去的,没道理还随意的把证据随意丢弃,等着那包装袋被发现。”
“所以,如果你回去配合审讯,大概率最终调查结果会导向一个结论——你是被人利用了,有意或者无意的……被一个你信任的或者更有权力的上峰诱导了。你自己不会有大事。”
“什么意思?”
秦澜下意识问:“是陈老爷子自己说要吃点心,没有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渐渐反应过来:是不是陈老爷子自己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了那条诱导自杀信息的存在。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家清白,栽赃她没有意义。更可能是利用她将事情引到其他什么人身上。
“他们希望你说出的这个人可能是局里任何一位,”方恒安平静地看着她:“比如,我。”
雨渐渐停了,只剩下风在杂乱地敲击着咖啡厅的玻璃。前台正好在播报一段天气预报,预告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台风过境带来的恶劣天气。